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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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 13, 2005 Section 1
后来的每天下班,只要两个人都是不是太迟下班的话,都会一起吃晚饭。老冯看我很久都没有找他去三里屯喝酒了,有点奇怪,问老杨,老杨说“他丫谈朋友了,正在爽呢!”然后有一天方雅到国贸这边的某公司来有点事情,我们就一起在楼下餐厅吃的中午饭,结果被老冯看见了,也跑过来挤着吃。方雅和老冯交谈甚欢,后来可能觉得老冯基本上算是老外里面的帅哥,就突然给老冯说要给他介绍个朋友,是她们公司里的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孩子。
结果那天晚上老冯就和那个女孩子去三里屯了。第二天我问他“怎么样?”,老冯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老子晓得这些问题我们中国人之间可以随便问,但是和老外之间就有点不太好问了(因为毕竟太私人了)。
晚上我去招商局大厦楼下等到方雅,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方雅说“你那个同事怎么那样啊?”我问“什么怎么样?”她说“反正不靠谱,和你一样,两个二杆子!”我更加好奇,问“到底怎么样啊?”她说“我那个同事是个华裔,在美国出生长大的,结果你同事知道我朋友是拿美国护照的后,竟然说他不喜欢美国人,然后没说两句就走了”老子一口饭都差点喷了出来,大笑“这傻逼。。。哈哈哈哈!”
其实我和老杨都有点怀疑老冯这娃有纳粹倾向,老杨不止一次的看见他没事就在浏览一些二战军事网站,而且我也在他的本本上见过他从网上扒下来的上千张二战时的德军照片,他娃还兴致勃勃的给我解释各个部队的徽章名称这些。但是我一直不敢直接问老冯这个问题,因为大家虽然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但是老子也晓得,对一个稍微有点素质(比如说上过大学)的普通德国人来说,这个东西是非常忌讳的。
5月份的时候,某天Ricky突然召集我们几个小Team在会议室开会,然后介绍了一个女人给我们“这是Daisy Chang,我们这边新来的Senior Manager(高级经理)。以后你们几个Team就由她来负责。。。”这个女的30多岁,长得很科幻,一脸微笑把我们看了一圈,然后说了通“多给我支持”之类的屁话。散会后,Daisy把我们三个Team Leader(小组长)留了下来,单独又开了个小会,布置了一大通需要先给她report的东西。出去的时候,我给其他两个娃说“我操,现在日子不好过了,8能天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一个娃说“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的。。。兄弟们,以后每天可得多小心了!”
Daisy是马来西亚华人,美国常青藤毕业,然后从香港PwCC派到内地来的。这个瓜婆娘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们这个小Team。我们这组三个人,都不是很有名的学校毕业的。而在PwCC,一大半银都是名校毕业的,北大清华中科大之类的简直起饼饼。我给她说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时候,老子都是费了半天工夫才解释清楚我们学校的名字。天大的那个程序员更郁闷,因为天大其实都还算是国内比较有名的工科院校,但是Daisy竟然说是二流大学,日他奶奶的!老子给他们两个说“保持距离,保持警惕,操!”
而且老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大家工作完了偶尔闲聊的时候,Daisy老爱说“我们大马如何如何。。。”妈的马来西亚就他妈屁大点,还“大马”?日哦!
某天Dasiy又突然莫名其妙地给我说“百脑,你还是要有一个英语名字才方便一点,我习惯叫英文名。。。”我心里面骂骂咧咧,很8舒服。但是想想还是干脆随大流取个英文名字算球了,于是就取了个当时很火爆的Band of Brother(兄弟连)里面的温特斯中尉的名字:Dick。
到了五月底,我该转正了(外企一般都是半年才转正)。但是HR迟迟没有找我谈,我有点疑惑。后来一直到6月初HR才来找我谈了然后转正了。过了两天Ann给我打电话,告诉老子一个很8爽的消息:本来我该按时转正的,结果Daisy的意见竟然是还要再等等,后来Ann给Ricky说了这个事情,Ricky才让HR来找我谈的。老子气腾了,狗日的马来西亚瓜婆娘!
那段时间我们几个Team都在赶一个技术调研报告。这个作业是PwCC米国总部布置下来的,各国分公司都要做,主要就是调查各国(或地区。这里不得不声明一下以下说的都表示是各国或地区,不然我们沸闻网估计又要被小愤愤抓口实了,我日这些小P孩这么有劲怎么不他妈的背个炸药包去横渡台湾海峡?)的当地各家技术合作伙伴的情况,主要是技术分析,针对当地的SAP/IBM/Oracle/Sun/Microsoft等公司。这个报告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米国总部的ERP技术中心提供国际化方面的支持和参考。
PwCC China这边基本上就是Daisy在负责搞这个东西。每天上午一来就分我们几个Team Leader去哪个哪个公司。妈的每次都叫我去微软,老子很不爽。因为PwCC搞的都是企业软件,和微软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瓜葛,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技术合作伙伴而已。老子心头说“我日看不起老子就明说,这他妈不是挤兑我吗?!”
不过微软那边倒是比较好玩,那时候他们管合作伙伴关系的一个部门经理当时已经怀孕了,所以我每次去她都不太愿意和我谈得太多(因为本身也是在走过场),就把很多很详细的甚至是一些一般不拿给其他公司的内部资料都给了我。老子直接一抄,脱手,哈哈。然后就跑到旁边北航去找朋友玩了,一直玩到晚上才走回双榆树去。
方雅看我连着一两周都没有去找她,打我电话又老说在中关村微软这边,就有点不高兴。后来有一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说下班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回国贸这边来,一起吃晚饭。
我说“我早上从中关村到国贸,上午从国贸到中关村,然后下午又从中关村跑回国贸来吃个晚饭然后我又回中关村,这太麻烦了吧。。。再等一周嘛!”
她说“不行!。。。吃个饭你要死啊?”
“这个。。。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那你这段时间不会就到我那里去住?”
我说“住。。。也不是不可以啊。。。”
她很生气“你是不是不愿意去?”
老子也有点毛了“去就去!”
我气呼呼地放下电话,心头想妈的怎么大清早的就和女朋友吵一架?心头闷起,想出去抽烟,发现烟盒又空了。。。人霉了喝水都要塞牙齿!
正想去找老杨要点烟,Daisy突然又打电话过来“Dick,你今天还是去Microsoft。。。”老子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把电话一扔,噔噔噔冲进她的办公间,大声吼“怎么每次都是我去微软?妈的我就那么差劲?凭什么不让我去SAP去IBM?”
Daisy很吃惊,怔怔地看着我,顿了两秒钟后说“这是根据你们的能力分配的Task。。。”
我大声说“妈的谁证明我能力差了?不就是我毕业的学校不好吗,我操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Dasiy也大声说“我是Senior Manager,请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
周围的同事一看不好,赶忙上来把我拖出去了。老子气呼呼的叫上老杨,跑到楼梯间去抽烟了。滚他妈的Senior Manager,滚他妈的微软!
过了半个小时后,我冷静了下来,回去。Ricky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大和了一通稀泥,然后让我自己去给Daisy和解“我不希望看到再发生这种事情。。。”
我走到Daisy那里,发现老冯也在里面。Daisy冷冷地看着我说“你不去微软了,剩下来的这一个月去SAP吧。。。老冯建议你去SAP。希望你自己能做好!”原来老冯刚才跑到国贸来,一来就听说我和Daisy吵架的事情,于是就给Daisy说可以让我去SAP,他保证我能去把SAP那边的弄好。
虽然面子上有点下不来,我还是对Daisy说了声“谢谢你”。然后就出来收拾东西和老冯去SAP了。
SAP的东西非常多,时间也很紧。老子心头想可不能搞砸了,不然Daisy就完全能找到口实修理老子了,于是就开始黑起屁儿昏天黑地的搞。老冯也提供了很多帮助,偷偷地转了很多标明是Secret Document的东西给我,甚至还有一些其他四大和SAP搞的一些玩意儿的内部文档。当然后来我还是偷偷的弄了点我们内部Notes上Oracle/JDE和PwCC搞的一些玩意儿的文档给老冯。有来有往,狼狈为奸,嘿嘿。反正这些东西其实在各厂商和五大咨询之间本来也不是啥子好秘密的东西,大多数互相猜都猜得出来。
那段时间老子非常累,白天要弄SAP的玩意儿,晚上要陪方雅吃饭,然后回了家还要加班到半夜2、3点。
某次周末,方雅让我陪他去参加一个她以前三星的同事组织的某白领俱乐部的拉丁舞Party,老子根本不感兴趣,就说不想去。她一再坚持,最后我没办法只好答应。说老实话我一听这种啥子“白领俱乐部”,脑袋里就马上浮现出一群假惺惺的带着面具的色情男女,极度反感。所以那天一直在SAP加班到晚上7点过,然后才磨磨唧唧的下楼走到招商局大厦的后面。方雅在那里等我,一看见我就说“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我嘿嘿笑“事情多!事情多!”
这个Party就在招商局大厦背后的那个啥子大厦的上面,一个4、500平方的房间。一干男女跳得正带劲。我和方雅进去,坐定,方雅立即就被一个男同事拉上去跳了,老子一个人坐,发瓜。
总体来说参加这种聚会的以mm居多,男的较少。我实在无趣,后来看看好像连抽烟的人都没有,只好一个人旋到门外去抽烟。在门后碰到几个也出来抽烟的,乱摆了两句,换了下名片。然后又无趣,继续站在门外开始发瓜。
Party结束后,我送方雅回家。
她问“你怎么不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我教你啊”
我无奈只好说“我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她小声说“一点情趣都没有”
我说“嘿嘿,我怎么没情趣了?。。。哪次我没陪你?”
“每次都是吃饭,难道除了吃饭就没其他的了吗?你怎么这么喜欢吃?”
“吃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吃!”
她没说话,顿了一下,幽幽地说“没情趣,没格调,没爱好,枯燥工作(编程序)当乐趣,喜欢野蛮运动(足球),穿的像民工,脾气又不好,满口脏话,喜欢到处吃饭,喜欢抽烟喝酒,一吃就吃得脑满肠肥,一喝就不加节制每次都醉。。。还有什么缺点没有暴露出来?”
我一下子怔住,看了她半天,说“这些难道。。。难道都是缺点啊?”
她暧昧的笑了笑“还有一个缺点。。。”
我问“什么?”
“胆子小!”
老子一下瓜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送了方雅后,我回家,一个人走在中关村大街上,静静地抽着烟,心里面一个声音在小声说“你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是当成一个可以一起挥洒青春的朋友?”
一个月后,我的那份SAP China的报告终于写出来了。经过老冯的鼎力相助和这一个月老子的疯狂死整,这份报告足足有100多页。我在Notes上传给Daisy不久,她就把我叫到她办公间去了,很善意地对我笑“我估计你的这份是写的最好的。。。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以前确实轻看你了。。。”然后后面滔滔8绝的一大通,老子也赶忙顺着台阶下来了,皆大欢喜,呵呵。
下班后,我主动跑去找方雅。吃饭的时候,她说了一个让我吃惊的消息:她要跳槽去上海欧莱雅!我怔了好一会儿,说“怎么之前我一直不知道?”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一直没有告诉你。。。今天上午最终敲定的。”
我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北京这边剩下的一些事情我朋友会帮我处理。”
我送她到她家楼下,结结巴巴地说“那。。。那。。。”
她笑了“其实没什么的。。。我们都知道咱俩其实只是朋友。或者,或者比朋友更深一点,但是我们两个不合适的。。。我是说不适合结婚,没法做夫妻”
我点点头“这个。。。确实是”
她又很暧昧的笑了笑“其实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那天晚上我还很担心。。。”
我脸一下红了“我承认我胆小行了吧?”
“不是说你胆小,我担心的是。。。家里没套子了!”
老子晕倒!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又坏笑“现在还有最后机会。。。上不上去?”
我说“别拿我开涮了!。。。去了上海,要自己保重!”
“好。。。你一个人在北京,也要保重!”
方雅去了上海后,一直和我都有断断续续的联系。后来2003年夏天,我一个人从广州去上海见一个猎头公司,对方安排住在陆家嘴的宝安酒店。没什么事情了后,我约了方雅,两个人到外滩吃了饭,然后一起回了酒店。可能是都想把在北京的遗憾补上,所以最后终于没有控制住,两个人在酒店房间里折腾了一天一夜。后来我送她走,在黄浦江边,她说她已经快要结婚了,我呆住。她浅浅笑“算是补偿一下我们各自的青春吧!”我默默点头,然后她上了出租车,我向她挥手,她没有回头。
后来我和方雅再也没有联系了。想起第一次见她,在西安外国语学院后门的小馆子里,那个说话带点东北口音的漂亮姑娘。。。北京地铁站里,那个一身名牌的表情矜持的白领mm。。。方雅,祝你一路走好!
过了一段时间,北京暴热的夏季已经来临,老冯天天晚上都会叫上我跑去三里屯喝啤酒(我怀疑我对啤酒的所有热情都在这个夏天被老冯消耗尽了,现在已经很不喜欢喝啤酒了)。有一次两个人又喝的二昏二昏的,老冯说半夜有德甲转播,是多特蒙德的比赛,说不定还能在电视上看见他老汉儿,于是高矮拖到老子去他家看。
老冯一个人租住在朝阳园(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外销楼盘),对门是2个美国女留学住的。我们到他家门外的时候发现那两个美国女孩竟然没有关门,而且招了一大堆老外(可能都是老美)在家里面开Party,音乐放的震天响,乱哄哄的一大堆人在里面群魔乱舞。我刚探头进去瞄了一眼,N个人全部向老子扑过来“hei man, come on…”老子吓腾了,赶忙抽身出来。老冯极其8满,看那个架势又想挽袖子冲上去干涉他们声音太大,我刚忙把他拖进了他家。
坐下开始边喝酒边等球赛的时候,老冯又有几次想冲出去(对门实在有点过分,太吵了),都被我拉住了。后来我看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于是我心里面那个忍了很久的话题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老冯,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老美!”
“当然!”
“哦,这个。。。你是不是。。。我是说,我只是想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这个。。。”
老冯很奇怪的看着我“Dick,你想说什么?”
我结结巴巴“嗯,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老冯大概意识到了我想问什么,突然转过身来,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盯着我说“Dick,我亲爱的朋友,我的铁哥们儿,你听好了,我虽然是一个德国人,一个有着德国贵族血统的正宗日尔曼人,但是,我不---是---纳---粹!”
我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老冯又接着严肃地说“没有一个正常的德国人会喜欢纳粹!我们虽然不忌讳谈论阿道夫,不忌讳谈论那段历史,甚至是那本书(应该指的是《我的奋斗》),但是没有谁会认为阿道夫是德国的骄傲,除了那些精神错乱的光头党。。。他虽然给德国带来了一度的强盛,但是更多的是苦难,他是独裁者,他是刽子手!”
我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老冯大概为了缓解气氛,就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我讨厌美国人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传统的欧洲家庭,所以我不喜欢美国的文化,不喜欢他们的生活方式,仅此而已,understand?”
我赶忙说“明白明白,记住了!呵呵。。。毕竟这里是社+会+主+义国家啊,中国人都还是很喜欢德国人的”
老冯表情突然又变得有点怪异,想了想对我说“你是说我们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老乡,所以中国人都不讨厌我们?”
我说“大概很多中国人都会这样想的”(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天真)
他很怪异的笑了一下“Dick,你知不知道。。。他们虽然很有名,但是照样大部分德国人都不认为他们是德国的骄傲。。。”
我很奇怪“为什么?”
“在西方国家,没有人喜欢他们!他们的思想和书,都是建立在空想的基础之上,最后成为了独裁者的帮凶,比如说阿道夫,比如说Stalin(斯+大+林),比如说XXX。甚至很多德国人都认为他们是邪+恶的,老美就更不用说了!”
我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问老冯“那你们认为谁是德国的骄傲?”
“德国人民就是德国的骄傲!”
Jun 14, 2005 Section 1
那个技术调研报告做完以后,马上就是北京的一个商贸项目。这个客户是当时北京最大的连锁超市,非常有名。据说这个单子是PwCC独立拿下来的第一个中国本地开发项目(就是除了管理软件厂商之外PwCC还要单独提供另外的开发内容),所以公司对这个单子非常重视。那时候这个项目都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但是中途出了一些问题,还比较麻烦,于是就调了当时几乎所有手上暂时没活的技术顾问来赶工。Daisy接到了最大的赶工任务,我们这几个她手下的Team几乎要在3个月之内完成整个赶工任务的一半,而且全是最关键的地方。(这个项目在完工后,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造成了客户和PwCC扯皮,并且直到最后PwCC被IBM收购都没有最终处理好,所以在这里就不说客户的名字了)。
Ricky很不情愿把Daisy的这一坨拿来做这个事情,因为这个相当于是在帮其他Partner检脚子,而且我们这个“Ricky Team”又不是说没有事情做,当时都已经压了好几张单子了。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因为他说不起话。于是只好给Daisy说尽快做完抽身了事。
Daisy也比较紧张,因为这个任务确实压力很大。她下面的这几个Team,几乎就只有我们这个Team是真正做过独立开发的(用通用开发工具开发过独立软件的),其他的几乎都是专做SAP或者是Oracle的。时间又只有三个月,不可能学了新东西再来用。当时简直把老子整惨了,我记得我们每天几乎都要半夜才下班,都快赶得上嘉里那边PwC做审计的兄弟姐妹了。后来老子也是毛了,很多时候就干脆不回家,傍晚和老冯跑去三里屯喝完小酒,然后又杀回国贸来继续整,每天晚上就拿个睡袋在办公室地上睡几个小时。
大概在8月底的时候,我们进行的如火如荼,突然某天Daisy找我谈话,然后Ricky又找我谈话,老子升Senior了!哈哈,这个完全是像《兄弟连》里面战场上的火线任命一样,好玩。Daisy还半开玩笑地给我说“你应该创造了一个纪录,PwCC大中华区最年轻的Senior技术顾问。。。”我笑笑,心头想:我日老子去年刚进公司的时候才给老子7k大元一个月,这个可能也创造了PwCC大中华区技术顾问的一个纪录,他妈的工资最低的纪录!我一直对这点深信8疑,港台的同事绝对比我们高,这个想都不用想了,甚至连我小Team里面的两个程序员刚进来的时候都是一个8k一个10k。日日日,革命靠奋斗!沸闻网的各位兄弟姐妹,共勉吧!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能这么快升Senior,是因为Ricky有点看不下去了。因为我是他第一批亲自招的银,还请我吃过饭,而且还勉强能算是跟着他从亚X过来的唯一一个喽罗,毕竟我是到亚X应聘才被他网罗的(Ricky从亚X走的时候,和那边有书面约定不能带走一个人),所以老子再怎么都算是他的嫡系了;而且Ann也给他抱怨过很多次“我都是Manager了,带着百脑去打单,他竟然连Senior都还不是,这个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那痛苦的三个月终于在9月初结束了。然后大家轻松了好几天,Daisy还请我们周末到她家去玩了一次。只不过她弄的菜实在太难吃了,也不知道是马来西亚菜本来就这么难吃还是她手艺太Y,反正吃的老子直想吐。
911来得很突然,也很悲愤,因为国贸那一带的外企里面的很多外籍职员,他们有很多以前的同事就是遇难者之一。那天早上我在双安楼下三环等801上班的时候,就听见卖报的小贩在大声武气的喊“世纪最大新闻!美国被侵略!快看快看!”老子还在心头冷笑“妈的有病,我日美国都能被侵略那世界大战都爆发了N次了。。。”
到了公司后我还给隔壁办公位的娃说“刚才我在双安听见卖报的说美国被侵略,哈哈,现在这些炒新闻的也炒得太厉害了吧!”同事冲我大喊“你丫快上网看新闻!”
我开机,打开CNN的网站一看就完全蒙住了,懒得对着金山词霸慢慢看,直接开新浪。。。我日,疯了!
那天上午公司的美国同事几乎都没有来上班,估计都在家里焦急地打国际长途。过了不久,公司内部的邮件就开始疯狂转发美国那边的同事转过来的最新消息,几乎是现场直播。一会儿PwC那边的邮件也互相转过来了,然后北京外企里面的那个平时转笑话的“邮件链”也开始大量转发。我们那整整一天都在看邮件,看CNN最新消息,给认识的人互相打电话。后来PwCC/PwC的官方致全球员工的信又来了,然后就是开会。。。一直折腾了好几天。
事情刚过去没多久,我们这个“Ricky Team”的911又来了。那天所有人都在Notes上收到了Ricky的一封信,开头就是“非常感谢大家这快一年来。。。”所有人看完后都怔在了椅子上,我日Ricky要走了!
其实Ricky自从进PwCC以来,和其他Partner的矛盾就一直没有断过。而且高层之间一直都对是否搞这种垄断行业的单子有很大争论。Ricky人虽然脾气很好,但是很多时候性格非常固执,而且他一来中国大陆就在亚X,搞了好几年,接触的客户几乎都是本系统这种比较XX的单位,一些比较“那个”的风气他也完全适应了,所以很多时候在整体运作的理念,销售的策略等这些问题上和PwCC有点格格不入。尤其是后者,虽然搞这种垄断行业的单子销售风格必须要“本土化”,不然根本搞不动,但是其他Partner很多时候就往往难以容忍,觉得Ricky是在乱整(销售费用太大了)。还有一些个人小问题,比如Ricky自己请了个私人助理天天带到公司来上班,比如Ricky的一些私生活问题。。。最后总之就是所有矛盾一起大爆发,Ricky也心灰意冷,就干脆决定回美国去了。
Ricky走了以后,我们这边都有点人心惶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后来我们这个“Ricky Team”就全部被打散了,一部分去了嘉里那边,一部分去了上海做当时PwCC很大的那个联合利华的单子。剩下来的大概主要是我们这些Daisy下面的人,还另外有小部分,就暂时都一起归Daisy管,留在国贸这边。Daisy也有点沮丧,因为她是Ricky以前在德勤香港的老部下,后来跳槽去了PwCC香港,然后被Ricky申请调到PwCC大陆这边来的,所以她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那段时间我们下面这些干活的倒是暂时轻松了点,没有什么大的项目,就天天在办公室筛边打网混日子。
国庆节前两天,某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无聊,突然收到一个以前中关村科技大厦那家创业公司的一个同事的电话(这个同事就是陪我去办良民证的那个,湖北人,华中理工毕业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问“你现在能不能走?”我说“哈哈,随时可以走!没什么事。。。”
他很焦急的样子“我有个刚来北京的同学,还是你们成都老乡,上午去应聘的时候在语言学院附近被二狗子(治保队)抓了!”老子吓了一跳,赶忙问“那现在到哪里了?还在派出所?还是已经送去昌平了?”“就是不知道啊,我收到他的短信,打过去就发现已经关机了!。。。你不是说你有个同学认识海淀分局的人么?”
看来我的这个成都老乡还不算傻,估计是在派出所里偷偷发了个短信出来求救。老子想了想,现在估计还来得急,要是真送到昌平要想再弄出来就比较麻烦了。妈的不然就只有筛沙,每天5块钱,然后等着被送回成都多宝寺,到了多宝寺后给他妈打电话“妈,我被正府遣送回来了,拿200块钱来多宝寺领人。。。”
老子不敢怠慢,马上就给胖子打电话。然后跑到Daisy那里去说我请个假,老子要去救人!Daisy很吃惊“什么救人?”我懒得和他多讲耽误时间,就拉了个行政小mm来让她给国际友人解释一下什么是中国的良民证制度。
胖子让我先赶到三元桥北京移X楼下去等他,我打了个车飞叉叉地按过去。到了三元桥,胖子冲上车来就给司机说“哥们儿别忙打表!继续去海淀分局!”我在车上一直和中关村的那个湖北同事电话联系,让他随时准备好和我们汇合。
到了北四环的海淀分局,去找了治安科胖子的那个姐夫哥,竟然不在!我日啊!胖子很焦急,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他姐夫哥在电话里让和他同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帮我们看看。那个中年警+察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碍于同事的面子,还是马着脸开始查了。
他问“在哪里被逮的?”我赶忙说“在语言学院附近,可能应该是五道口派出所”然后给他娃上烟“警+官,抽烟!”(在里面养成的习惯称呼,社会上没谁会称呼警+察为“警+官”,呵呵)。他有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勉强把烟接过去了。胖子也忙说“兄弟,我是移X的,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那娃想了一下,问“你是不是XXX(胖子姐夫)的那个家在XX产业部的亲戚?”胖子忙说“对对!”这个马着脸的警+察马上态度就180度转变,还反过来给我们散烟了。我操!还是高干子弟牛逼啊,日日日!
他打了一通电话,查了半天,然后给我们说“有点麻烦,已经送去昌平了!”老子心里面叫了声“不好!”昌平收容所是民政局管的,一般派出所扔过去了后警+察就不会再管了。但是这娃又说“问题也不大,我给那边认识的一个熟人打个电话,你们自己去接人就行了”我忙说“谢谢!谢谢!”
然后我和胖子下楼去等到我那个中关村的湖北同事,然后再打个车杀到昌平。到了收容所门外时,天都已经黑了。门口竟然又碰上有二狗子在查良民证,我们三个穿的都有点破,立即就被盯上了。几个娃凶神恶煞的问我们是哪里的,我同事说“我们是来接人的。。。”,他普通话带南方口音,马上就被听出来不是本地人。二狗子凶狠的问“良民证呢?”,同事赶忙想掏,我拉了他一下,胖子用北京话骂“操你妈!瞎了狗眼啦!他妈的我们都是北京本地的!”我也用普通话说“我们都是本地的”(我普通话说得很正,带北京口音,一般听不出来是外地人)。旁边带队的昌平本地的警+察看了我们一眼,把二狗子喊回去了。
最后又给了200多块钱,我那个成都老乡才被收容所放出来了。
我看他眼神有点不对,问他“我也是成都人,你没得事嘛?”
他声音有点颤抖,小心翼翼地说“没得。。。没得事”
我说“没得事就好,明天赶快切派出所办个良民证,记到要随时带在身上。。。还有平时最好穿的稍微好一点。。。”
他却突然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明天就回成都!我再也不出来了。。。”
回去的车上,我们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他妈的还能说什么?写到这里,插一句,让我们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小孙致敬,要不是两年后他在广州离开人世,可能现在很多在外地飘泊的哥们儿姐们儿都还在为那个可耻的良民证天天心惊胆战。。。。
一晃眼,就11月份了,北京的天气已经慢慢开始很冷了。我甚至都收到了一次方雅从上海打过来的电话,说她在那边还好,然后两个人互相勉励了一下对方。Ricky离职了以后,我们这边几乎什么都在做了,已经不再局限于专门做垄断行业的单子。我倒是没有事情做,就玩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Ann的电话打过来,让我和她还有老杨一起去山东,打一个山东电力下属XX公司的比较海的单子。后来因为这个单子需要用SAP,我又给Ann说把老冯也叫上了。反正他娃在这边基本上也没什么事,跟着我们去玩一圈还是比较安逸。
这个单子可能是我们这个前“Ricky Team”做的最后一个垄断行业的单子了,而且实际上是最大的一个(估计在整个PwCC在中国本地签的单子里面也是排前几位的)。Ann是总的Team Leader,已经带着3、4个Sales跟了快半年了,老杨是这个单子的行业顾问,也连着整了两三个月了。其实我本来都不是这个项目的Team里面的,但是最开始和Ann合作的一个技术顾问和Ann搞不好,Ann最后毛了,直接给主管Partner打报告把他换掉了,然后给Daisy说调我过去。Daisy本来就怕她手下的这些技术顾问成天没事干,给Partner抓口实,所以立即就答应了。
我们是11月初去的山东,据Ann和老杨说这是最关键的一次(就是要一锤定音了)。Ann手下的几个Sales甚至都在济南呆着准备了一两周了,一直在和客户保持着“近距离”的接触。老杨为了在山东跑起来方便(要在济南和青岛两头跑),就开着他的2000带着我们几个直接杀过去的。具体过程不用说太多了,因为这里面有些东西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们那一次去都是最后一次了。我和老冯的任务就是把以前的技术顾问做的SAP 的Demo按Ann的要求重新改过,然后给客户作演示,另外按老杨的要求把方案里面的技术部分重新写过。
主要过程仍然是千篇一律的白天和客户讨论,然后晚上大醉。唯一有点好玩的是客户对我们直接带了个“SAP德国总部专门派来的技术顾问”(Ann瞎编的)灰常满意,认为我们给他们的“规格”灰常高,而且Ann还给客户瞎编说是SAP做长虹和联想这两个国内签的巨单的时候,SAP 总部都没有在合同没签之前派过顾问来,哈哈。后来客户的人还发现这傻老外竟然会说一口流利汉语,并且喝酒也非常“靠谱”,于是更加满意:-)
这个单子最后终于签下了,是在青岛签的,主管Partner都还专门飞到青岛来出席了签字仪式,媒体还报道了。另外当时山东电力刚刚和安达信(另外一个五大)、PeopleSoft签了全省电力系统的ERP 单子(这个也是PeopleSoft正式进入中国大陆的第一单,也是巨单,日),所以据说当时在电力系统内部是整个都打昂了的,呵呵。
终于全部搞定以后,我们整个 Team在青岛酒店里睡了整整一天,然后就决定出去庆祝一下。全部喝得大醉。那天晚上都快12点了,几个人醉醺醺的回酒店,Ann突然接到客户的一个关键银物的电话,说是国家电力总局的老大些明天要来济南,“视察”山东电力的信息化建设(因为打昂了)。山东电力总部已经先给安达信打了招呼,明天要重点介绍他们那个PeopleSoft的项目。然后我们这个客户是山东电力的一个重要下属公司,所以也想让我们PwCC代表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信息化建设(这个不用问都知道里面有一些山东电力内部的“政治斗争”)
Ann马上打电话回北京请示主管Partner,答复是“整个Team马上回济南!明天无论如何也要露脸!至少不能比安达信差!”
于是一干人等立即收拾东西走人,其他人打了个车,我和老冯、Ann还有另外一个Sales坐老杨的车。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老杨也醉得很厉害,但是没办法,他的车是开的最熟练的了,而且他自己也高矮不同意找个出租车司机来开,说是绝对没问题。
结果很不幸,我们这个车就在快到济南的章丘出了车祸,2000的前引擎盖部分全部钻到了前面一辆大巴的尾巴下面。我当时坐的后座,都迷迷糊糊的,然后猛地一震,脑袋就直接撞到了前面座位靠背上。幸好老杨当时可能还狠踩了一下刹车,不然可能所有人都要洗白。我除了头顶有点血之外,其他没什么,Ann和其他那个Sales也都是只有一点擦伤,老冯坐的副驾,但是可能是因为安全带发挥了作用,所以他娃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完好无损。
最惨的是老杨,当时车前面部分钻到大巴尾巴下后,一直抵到了挡风玻璃,然后玻璃全碎掉,大巴的尾巴边角有很大一部分直接穿了进来,老杨的右手很深一道大口子,筋全部断了,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也被削去一半(当时他双手都放在方向盘上方,估计就这样遭的)。
在济南的医院紧急救护后,老杨被送回了北京。而我们几个都还在济南呆了好几天,把客户那边的事情全部弄好之后才回去了。
老杨一直在医院里呆了大半个月,其间我们都去探望了很多次。后来出院,医院下的结论是已经不能再从事手工劳动(意思就是说不能再敲键盘了)。这对一个白领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也知道。PwCC只好和老杨解除了工作合同,只补偿了1个月的工资,理由是交警认定的全责(因为酒后驾车),所以公司不能负责。
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气疯了,老冯在办公区大叫“UNFAIR! ITS UNFAIR!!!”(不公平),Daisy赶忙制止了他,把他娃叫到办公间里去做“思想工作”。我和Ann也在内部Notes上详细写了这次事件的经过,并且说明老杨是为了客户的事情才不顾喝了酒,连夜开车带着我们赶回济南的,然后就在公司内部到处转发。后来这个事情闹的有点大,连PwCC香港那边也知道了,老杨也找了律师和朝阳区劳动仲裁,准备打官司。
后来大概公司想息事宁人,就找了个律师来和老杨谈,补偿了三个月工资了事。五大这些公司,玩这些简直太熟悉了,因为“本体”里面本来就有一部分是专门做法律咨询的。我们的劳动合同上都好有几页的免责条款,基本上可以说是算的滴水不漏,日他奶奶的!后来老杨和他老婆投资开了馆子,就在农展馆附近,搞得还不错,我们都经常跑去吃。
事情结束后,Ann突然有天给我打电话“总部(PwC China)这边的HR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应该也会马上找你谈,就是安抚一下的意思。你去的时候记住不要发火,敷衍一下就行了。。。”
第二天嘉里那边的电话果然就打过来了。老子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跑过去,上18楼。在一个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进来一个穿一身黑的女孩子。
他坐下后,轻轻地对我笑了一下“你好,你是Dick吗?”
我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是”
她给我张她的名片,我一看,名字是Yolanda Lam,是HR的Senior。操,看来比我估计也高不了什么,老子8虚!
她又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我是这边HR这次专门负责处理Richard Yang(老杨)的这个事件的。。。”
我马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接着又说“这次的这个事件,虽然。。。虽然有一些头绪在里面,但是已经过去了,所以公司希望你们几个有份的人,能够不要影响你们以后的工作,能够不要带着情绪做事。。。”
老子看着她,冒了一句“你是香港人吧?”
她说“系啊!你听出来了?呵呵。我这次主要就是负责处理这个事件,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我会在这边呆半年,你有什么HR方面的问题需要帮助,都可以直接来找我,还有Ann,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我没好气地说“哪里敢找你们帮忙。。。”
“Dick,你不要这样说啦,这次的事件,最后这样应对,我们都是按照惯例办的。。。”
老子一下毛了“惯例!什么惯例?老杨想酒后驾车么?还不是主管Partner让我们连夜赶到济南的!”
她还是很平静“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而且职员的工作合同里面都有公司的免责条款。我们完全是照规矩办事的。。。其实,这也是高层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HR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我盯着她的名片“Y。。。Yo。。。”
她笑了一下“伊兰达!”
“哦,伊。。。伊兰达,你要搞清楚,这是在大陆,不是香港!这里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的。我操不是说法律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这边有这边的规矩,妈的做事情是要讲人情的!”我一发急,连脏话都跟着出来了。
她却没有生气,还是轻轻笑着“那你以后可以多提醒我啊!我刚过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向这边的同事请教”
我日,老子这下彻底没脾气了!
看来这个HR mm还老辣球的很。谈完话后,我闷闷不乐的下楼,看着她的名片,“Yolanda”,妈的怎么越看越像“Toyota”?老子在心头骂了一句“我日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