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沙沙故事会官网首页     《最后时刻》第五季再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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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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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原就在长沙住了下来(中途老子甚至回成都呆了2周)。我们不急,我们在等老韩那边先急。这段时间Pauline和徐博那伙花城的人一直在C市,每天在常阳公司呆着,做很多收购的前期准备(主要是财务上的,因为太专业,大部分朋友都完全不懂,就不具体写了)。让我有点奇怪的是Pauline给我的电话越来越少,往往3、4天才来一个,而且说不了两句就结束。问她有没有其他情况,每次都是“没有,挺好的!”

我心头稍稍闪了下那个念头,但是马上就压下去了。Pauline跟了我快2年,她不应该出问题。

又过了一周,突然接到徐博的电话“赶快过来,出了岔子!”我和陈原立即开车(这盘是他娃的捷达神车,狗日专门跑回上海去开过来的^_^)杀到C市。到了才知道情况有点怪异:常阳公司貌似和另外一家投资公司在接触?。。。陈原很奇怪“怎么会这样?太反常了!”我想了想,决定分头去办:我去找老韩的秘书问问,他和徐博去常阳公司内部打听。

老韩秘书打哈哈,问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那句话“只要梁虹在美国一拿到护照,常阳马上和花城签协议!”老子心头骂娘,告辞走了。

陈原很晚才回到酒店,脸色很难看,坐下抽烟,不说话。我和Pauline坐在旁边看了他半天(我们三人没和花城的人住一家酒店)。最后我转他娃一句“你吃黄连了?”他抬头,慢悠悠说“刘亦超又来插了一脚!”

沉默了几分钟后,我把一个玻璃杯子使劲砸在地上,大骂“操他妈!”。陈原看着我,Pauline 也看着我。我起身,慢慢往房间外走,脸色冷的能结冰。一个声音在心里面叫“日你先人。。。刘亦超,老子要把你娃干掉!!!”

当然这是一句气话,刘亦超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是在我29岁的生命里,第一次碰到的真正的对手!。。。这个老几的智商绝对不比我低,而且发现和捕捉机会的能力远远胜于我!他其实一开始就留意到了常阳公司这个case,但他娃没有动,他想等别人先动。因为常阳公司是100%的国营矿,正府里面也有很多人知道那个稀有金融矿的消息(虽然谁也不能确定是否真实),所以他想看看第一个跑去谈的投资公司有什么结果。如果确实可以谈,正府真的愿意卖,那他娃再火速出手。日他妈这招真的有点毒!

而且还有个问题:常阳公司现在既然和WT在接触,那就是说。。。老韩认可了刘亦超?或者至少同意他加入竞争?这个问题他妈太悬了!

我们决定先把常阳的老总搞定,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给这娃扔了点“消息费”,他娃立即说出了真相。这个真相让我们大吃一惊:刘亦超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老韩在长沙的一个官场朋友搞定了,然后通过这个朋友,知道了老韩回省里后极有可能去的部门,还打听出了这个部门的某副职同时和老韩在竞争。这个副职虽然胜算并不大(因为资历不够),但这娃的背景远远超过老韩。狗日刘亦超竟然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据我和陈原分析很可能就是钱)让这个副职自动退出竞争,平调去了另外一个更有希望接任一把手的部门。老韩感谢刘亦超帮他扫除了一个心头的大疙瘩,所以立即把她娃也放了进来。。。

回酒店后陈原破口骂“他妈不就是钱吗?老子不信北角的钱还会比WT少!”
我脸色阴沉,一字一句的说“现在不是比钱多,日他妈现在是比谁心黑!”
Pauline很不高兴“你们俩能不能少说点脏话?都30岁的人了还跟吃了火药一样。一点也不成熟!你看人家徐博从来不说脏话,踏踏实实的做事,对谁都和气,连常阳公司的人都喜欢他。。。”
陈原突然大声说“喜欢他顶屁用!”想了下又补一句“你和他上过床啊?!”
Pauline抓起杯子就泼了陈原一身水“你再说一次!?”顿了下又用上海话骂“乡巴子!”
老子对她大吼“吃多了?回你自己房间去!”
她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要哭要哭的样子,然后掉头走了。

Pauline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手机也关机。陈原一个人喝醉了,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没办法,只好冲下楼开着陈原的破捷达在C市四处转,找Pauline。一直找到半夜12点,连影子都没有。。。后来我突然想起徐博,赶忙给他打电话,也关机?他妈这么早就睡?再想想Pauline应该没其他方可去,于是仍然急慌慌开到花城的人住的那个酒店,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人见过Pauline。

但在楼梯拐角处我怔住了!不远处的楼道消防门边,徐博和Pauline抱在一起,两个人还在亲吻。

我在暗影里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悄悄转身走了。早先的担心变成了事实,Pauline果然出了问题。。。但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先就这样吧。我不是三头六臂,老子也是一个普通人。

回酒店的路上开始下雨,我把雨刮器开到最大,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路上雨水飞溅,心里突然觉得:要是Elsa在身边该有多好!这次的case该让南福来做的。甚至都觉得,老子就算和Elsa日上了又怎么样?至少她能让我放心,不会像现在这样整的一塌糊涂,更不会让陈原这么素来冷静的人也喝的酩酊大醉。我们的纪律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经历,但并不包括和自己人,因为自己人之间没有秘密可言(徐博只是外线人员,不是“自己人”)。。。当然,这些都只是一个快30岁的男人在雨夜中的臆想而已。主要原因,就是一个自己从来都很信任、甚至把她当成以前女朋友背影的女孩子让我失望了,深深的失望,还有一种无法言状的失落。

第二天,我和陈原找老韩的秘书吃了顿饭,准备摊牌了“让我们见老韩!梁虹在香港哪也去不了,她在我们手里!”
老韩秘书默不作声,考虑了很久才说“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陈原很牛逼“我们既然有能力把梁虹留在香港,那也照样有能力让老韩下课!你们最开始认为我们可以把梁虹弄到美国拿到护照,就应该能想到这一点了!”
我补了一句“如果北京没有人罩,我们敢在大陆做这些事吗?”
对于秘书这类人物,弯弯说法不起任何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晓以利害。

现在形势逼迫,我必须要这样做!刘亦超是个真正对手,比我聪明,比我会抓机会,甚至比我们路子广,但是也有短处:他没老子心黑!

老韩见我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小伙子,你心不好!”
我们选在长沙一个郊县的普通小馆子里见面,毕竟他娃的身份不可能在C市公开见我,也不可能在长沙,那里认识他的人也多。
我笑笑“不!和你比起来差远了。我估计我大学毕业进正府上班的话,混到你这个年龄最多是个小处长,还是无权无势的那种”
他不动声色“我这个人素来干脆,直接给你说吧,本来我还愿意帮你们的,但你们这样做,让我无法相信你们。。。现在我更愿意帮小刘!”
“可能由不得你了!”
“你以为把梁虹留住就能威胁我?嗬嗬,你毕竟还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啊”
“我们不是留住她”

她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怎么样?你们就算杀了她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点根烟,慢慢抽“那是犯法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做。。。”
“你想说什么?”
“必须要让常阳和花城签字,你只有这个选择,如果不答应”老子盯着他“我们会让梁虹‘自己去'香港中联办!”
他愣了一下“什么中联办?”
老子有点无语,这个鸡巴土肥原,厅局级竟然不知道中联办!
我笑笑“你问问知道的人不就行了”

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放下电话后,不说话,额头上有点出汗。
我继续说“当然,梁虹肯定不会空手去,她一定会带着材料去的。这个骚货跟了你好几年,知道的东西分量如何,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他娃强打精神“她不会去的!”
我慢慢说“她会去,我们在香港的人有很多种办法让她自己去。。。如果你觉得不过瘾,我们还可以让你韩书记的名字出现在香港报纸上”
他娃嘴角抽了一下。

最后走人的时候,老韩打了个电话“把人放了”
我想了想“你让公+安在C市把花城的人抓了?”
他娃有点尴尬“只是保护他们一下”
老子笑笑,没说话。

最后的结果就和大家想的一样:花城顺利吃下了常阳公司,梁虹也安全去了美国,半个月就拿到了美国护照(Christy后来警告我:这种事情只能破例一次,以后不能再用这种方法,北角不是移民公司,美国HQ也不愿意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虾米通过总BOSS在华盛顿打招呼),另外我们还给了老韩好处,数目并不大,仅仅只是人情,表示我们仍然是守规矩的。老韩后来很快调回了省里,继续当他娃的太平官捞钱。。。我们并不是杀贪官救乡里的梁山好汉,没义务惩奸除恶,我们仅仅只是“代理人”。

那天和老韩见面结束后,我和陈原火速赶回了C市。到了酒店发现徐博他们已经被公+安局放回来了。我让陈原去找了个花城的年轻人私下打听,才知道工安本来准备把他们分开关,但是徐博据理力争,后来公+安才把他们关在一个会议室里(有点像以前江机厂的那次)。Pauline在会议室里一直坐在徐博旁边,两个人的手一直捏着,就没分开过。。。

回上海后,我想了很久,然后给Christy打了个电话“把Pauline弄回香港北角去”
她问“理由?”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下了决心“她犯规了!”
一分钟后Christy说“知道了!”

Pauline走的前一天晚上和我吃了顿饭,说出了些让我很惊讶的话“可能你并不知道,刚开始跟着你时,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觉得你成熟,很有男人气概,甚至还偷偷翻过你的电脑,想看看你以前女朋友的照片。。。但后来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慢慢变了。我发现你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男人,你对人太毒了!根本没有爱!我听人说过你心里只有维姐,其他任何女人都看不上眼,但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彻底。。。你心太狠了!完全是个冷血动物,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默然没有说话,也说不出什么。

Pualine去香港后不久就被“内部处理”,离开了北角,被Christy通过一个私人关系介绍回上海一家外行去做事(不知道和汪倩是不是同事)。也许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海office lady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她不该搅到北角这行里面来。这一行只有winner和loser两种角色,小资MM喜欢的“完美男人”在这里只能死路一条。

还有个让我有点吃惊的事:Pauline离开后,有次在香港我和Sandy深夜聊天,她才说出来原来Pauline是Christy专门去为我找的!“老板知道你以前在上海有个女朋友(方雅),所以几乎是比着你口里的那个标准去找到的Pauline,没想到结果不好,呵呵,嫂瑞。。。”我上床后看着天花板仔细想了想,Pauline的确很像方雅。但为什么当时我能和方雅谈上朋友,而Pauline整到最后却很反感我呢?是因为我已经完全变了,还是Pauline太年轻?。。。我不知道,也没法弄清楚。

那次在香港还有件很巧合的事情。我在香港都住在Sandy那里,每天几乎就是中环---长沙湾两点一线,很少去其他地方(一个人也没什么可去的,Sandy和我爱好差很大,不可能和我一起出门玩的)。某次,周五下午突然接到个电话,是我开户的一家证券行,说我的户头要补签个资料。周六上午北角没事(香港都是上5天半班),老子就一个人跑过去了。

那家证券行离北角不远,就在会德丰楼上,我上去后很快签好字,然后上电梯下楼走人。刚刚走到街面上就发觉背后有个人一直盯着我,老子转头一看。。。我日,竟然是Daisy! (以前在普华的那个马来西亚籍manager,我转她长的像外星人的那个)她确认是我后也很吃惊“真的是你?哈哈,你怎么会在香港?”我愣了半天,脑子一转“噢。。。来香港旅游,嘿嘿”

当时我穿着西装的,衬衫领带,皮鞋一尘不染,他妈傻瓜都知道老子在说瞎话!不过Daisy并没有在意,很热情的说“你有空?那一起吃午饭吧!”

Daisy比我先离开普华,Ricky倒桶后不久她被上面“清洗”,强行调到上海去,只做了小半年就辞职回香港了。后来又跑回吉隆坡和朋友开了家做主机托管的公司,做了几年,发展很快。半年前她娃又跑回香港来开分公司,office在湾仔。刚才她是来会德丰拜访一家客户的。

午饭吃的倒很舒服,Daisy仍然是以前那个老样子,话很多,大谈工作上的事。翻过来覆过去“大中华区IT业发展形势”“香港主机商排名”“内地互联网形势”。。。我听到最后完全没有语言,不是对她谈的内容不感兴趣,而是我突然发觉自己对IT已经非常陌生了!Daisy口里蹦出来的很多名词(英语简称),我都要想一下才能明白,而这些名词在几年前对我来说就和吃饭拉屎一样再熟悉不过。。。

和Daisy告别后已经下午2点,北角应该没人了,我一个人上了地铁,混混僵僵的回长沙湾。过了海后才突然发觉在中环坐错了方向,这是往旺角开的。。。管他妈的,反正周末,乱坐吧!

到了旺角后我下车,准备慢慢走回长沙湾去。一个人走在旺角的小街上,周围的环境就和你们在香港黑社会电影里面看到的一样,很杂乱的老房子,很杂乱的人,遍街的商店招牌,遍街的骨场茶餐厅。我这身打扮说老实话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很他妈打眼。。。但我没管,一个人慢慢走着。看着街边做各种营生的人,甚至妓女,老子心头在想:以前嫌做IT和社会隔膜太多,但现在做的难道不是更多?如果当初没有进普华,一直在那家中关村软件公司的话,我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比现在离社会近,还是远?像Daisy那样一直做IT,人家难道比你离社会更远?我不知道,实在没有答案。

就像《让青春继续》里面我说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我答应了Ricky进“人民公厕”干活(PwC),那个时候还颇为得意的说了句话“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个没有理由的决定而改变了方向。只要我们在旅行,不管走哪条路,只要你是认真去走过的,最后都有可供慢慢回味的风景”。现在想起来,真的他妈有点搞笑,难道现在旺角街头的这些贩夫走卒、甚至街边楼上的妓女,人家就没有人生经历?人家就比你离真实的社会远?

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努力把自己变成“精英人士”,就是这个过程慢慢改变了我。。。如果当初安心作一个老实程序员,就和小岗一样(当时那个中关村软件公司和我关系很好的湖北同事),人家现在老婆孩子都有,公司技术骨干,还在软件协会挂了个乱七八糟的title,虽然收入比我少的多,可能还在为房子按揭掐着钱过日子,为了买个10万块的小车计划半年,但难道人家小岗过的不幸福?过的没我好?。。。人家过的是 “社会主流生活”,而老子只能“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

人生有很多无奈,只能走到那一步才知道。

5月份,case又来了,河南一个著名古都城市的某家机械厂(按照惯例,取个化名:古链厂)。这次的case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南福和花城去收购,都是要“吃掉”对方,有经济利益目的;而这一次目的却相反:让对方死掉!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北角的一个任务,为了配合美国那边的某些“战略”,古链必须死!而且还要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厂最早是古都市一个市属国营厂,位于离市区不远的小镇上,在7、80年代很红火了一阵,但是一进入90年代照样摆脱不了厄运,最后以破产告终。不过最后的结局很耐人寻味,也很有中国特色:在进入破产程序后,某大官(具体是什么级别的我也不知道),最早就是从这家厂的团委书记出身的,一路平步青云上了北京,偶然得知古链厂已经在走破产程序后,怒了!一个电话打回古都老家“他妈都是混饭吃的?底子那么好的一家厂竟然被你们搞到了要破产?@#$$%^$&*($%#$%”。不知道这位大官当时是出于一时气愤还是真的整毛了,反正他后来再也没有过问这个事。但这个电话却把那时的古都市委书记差点吓瘫痪,我日,大官位高权重,比省委书记都要牛逼的人,亲自打电话来,这他妈还了得!

市委市府连夜开会,立即中止了古链的破产程序,然后商量办法,得出的结论就是:需要引进外援!。。。于是一通运作过后,一个古都籍的郑州民营老板,老肖,被古都市长亲自上郑州请回来“全靠你了!”

老肖对古链厂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但他娃当时正打算进军家乡的房地产项目,急需和正府搞好关系,于是就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娃拿出1KW注入古链,然后自己挂了个常务副厂长的title,醒里轰隆的开整。。。老肖在河南全省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当然是不可能成天都呆在古链厂的,另外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懂这些机械厂的玩法,所以就跑去请了个当时还很少见的MBA来管理。后来几年,因为古链的底子好,那个MBA也确实是能人,所以古链还算过了几年好日子,其中还有一种重要产品大量的出口到某中美洲国家(大家应该能猜到为什么美国HQ得到的任务是要让古链厂消失了)

但好景不长,3年前那个MBA不知道为什么事和老肖整破了脸,一怒之下就跑球了。走的时候转走了账上的大部分现金。古链厂虽然有老肖参股,但性质仍然是国营厂,所以这他妈不是普通商业纠纷,狗日这是职务侵占携款潜逃!。。。公+安查了一年多,没任何线索,悬起,最后可能也只有不了了之。

当时市里面领导班子早就换了,根本没人再关心这个普通的机械厂。老肖当时在郑州的生意也出了问题,资金很紧张,实在拿不出钱来给古链。于是这一拖就是3年,整到最后又走到破产边缘。

南福和古链接触了一个月。Elsa下面的人很快就搞清楚了现状:1。古都正府根本就没人理古链厂,要买?没问题!反正里面有民营资本(老肖),正府是不可能拿一分钱出来救这种机械厂的,只要投资方能完全接手,把工人的问题处理好,另外土地不出让,那就随便买吧,谁愿意买都行!给正府减轻负担也是好事 2。老肖那边,他娃其实早就不想在古链这个泥潭子里趟浑水了,也想退出。但他娃有个问题:生意做的有点大,很好面子,所以不想以破产方式退出,他娃相让南福接手然后把古链搞起来。

我问Elsa“老肖既然知道南福只是投资公司,又不是专门做机械的,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不想因为古链的事情影响到他其他生意,尤其是在古都的房地产项目”
我没说话。
陈原站起来“那我们只有去见老肖了”
我点头“希望能顺利吧”

但是一点也不顺利。老肖这个土老财乱七八糟的名堂太多了,一会儿说南福出价太低,一会儿又说正府那边不好办,一会儿又说工人知道要卖工厂后在闹事,反正他妈很不靠谱!

最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干脆把话挑明。这个事情由陈原去办,因为他公开的身份是“南福的律师”,并不是南福的人,而且他娃会说话,这种事情比较拿手。

陈原去见老肖后,我和Elsa决定跑去古链厂实地看看。

这个工厂并没有在古都市区,而在靠城区南边的一个小镇上,大约城乡结合部的位置(有点像成都的白家)。我们不认识路,所以决定打车去。在车上师傅知道我们要去那个镇,就问“看你们两位样子(我和Elsa都穿的西装)。。。是去买金条的吧?那边乱的很,你们外地人当心点”我很吃惊“买金条?”

Elsa和师傅慢慢聊了聊,才知道原因:那个镇并不大,一半的人都是古链厂的职工。因为古链厂原来的产品上有些部件需要用到金银等贵金属,有专门的设备做特种切割,可以把制式金条切成随意形状,还有其他一整套设备可以把金子往其他东西上镶,所以自从古链要死不活的横着后,在工厂后门就形成了一个地下金条交易市场。据师傅说“全是黑社会控制的!”老子笑了笑,没说话。

但到了古链厂我和Elsa才发觉师傅并不是说重了,而是他妈说轻了!。。。厂区早就停产,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人。门卫问我们干啥的,老子吓他“郑州省里来的!”
他娃一愣“来干啥?”
Elsa说“检查卫生!”^_^

我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给了这个门卫200块钱,让他带我们在厂区转转。这门卫不傻,我估计他可能以为我们是郑州什么公检法一类部门来调查那个黑金条市场的(在华北地区,要装大机关的正府官员,一定要说标准普通话,至于为什么就不讲了),所以阴秋秋的给我们讲了很多事。原来自从几年前MBA携款潜逃,古链无法维持后,几个副厂长也“前赴后继”的偷卖了厂里的一批设备拿着钱跑球了。老肖也根本不管厂里的事,几乎从来都没来过。后来那些黑社会就盯上了厂里的特种设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安排人进来把那个单独的车间控制住(老子估计和老肖应该有点关系),还修了围墙,成天就在里面加工金条,然后后门扯起摊子开卖。前两个月据说那个车间里还打死过人,乱七八糟的。。。

Elsa问门卫“那厂里的职工都没人去市里反映?”
门卫扁扁嘴“正府早就不管我们,年轻点的职工都跑出去打工了,谁会去反映?人家黑社会至少还要每月拿点钱给厂里职代会当场地租赁费呢。。。”
我想了想“那职代会咋处理这些钱的?”
“分了啊!每个还在厂里的人每月能分到百八十块的,不然退休职工早就饿死了!”

回了市区后,刚进酒店房间我就给Christy打电话“古链这个case根本没必要作,那个厂已经跨了!”
她仍然是淡淡的口气“怎么跨的?”
我把经过说了一遍。
回复让老子很无奈“但它还没有消失!”
我把电话闸了,对Elsa苦笑了一下。

这也是北角的风格,做事必须要100%的结果。任何“可能”“也许”“大概”之类的词都不能用。

下午陈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人觉得有点搞笑:老肖的真实想法竟然是打算让古链厂自己死掉!因为他现在做的生意很大,没有精力也不想冒风险去处理古链的事。当初扔进去的那1KW他自己早就当成了进军古都房地产的一个敲门砖,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的!。。。而且他娃竟然还主动给陈原说了那个地下金条市场的事“我不愿意去管,你也知道我们做房地产的怎么都和黑道上的人有点关系,我不想去得罪那些人,他们当初也是给我打了招呼的。。。再说他们在那里,至少古链厂的职工还能收点地皮钱,有什么不好?反正正府不出声,我也不会管,双赢,噢不!多赢,多赢,哈哈!”。。。这他妈是个老二百五!

陈原最后告辞走的时候,老肖还说了句能让很多年轻人永生难忘的话“我有个好名声,这就是我全部的资本,我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个东西!”当然陈原对这句话只付之一笑。在我们这个行当,哪怕是像陈原这种再“好”的人也比社会上的一般人要心冷百倍。我们根本不是普通人,陈原根本不会把这种话当成什么事。我们只对自己负责,其次对资本负责。

道德?我们没有道德!。。。只要是北角要做的事,我们从来就不会讲什么道德!

和陈原商量了一夜,得出了详细的办法。这个case有当地黑社会夹在里面,而北角在华北地区线人很少,所以这次必须要北京route人物帮忙。当然这回老子不会贸然行事,先给Christy“请示”了,她立即同意。接下来的事让我和陈原有点吃惊:通过Christy正面找route人物他妈确实不一样,第二天竟然从北京来了个人,是route人物安排来帮我们的!

这娃并没有给我们说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从表情动作来看,不太像是那个route人物手下的人,而有点像是另外一个“系统”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北角在北京的route人物有好几个,2年前江机厂那次的“何X长”是和北角关系最近、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名字(真名)的人,他的作用是任何“危急时刻”都能保证我们在大陆不出事,但业务上的活动就不能找他了,这方面他帮不了忙。。。

可能很多朋友想问:北角到底是怎么和这些route搭上线的?很简单,中国的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这个“阶层”手里面,而这个阶层很多人的亲属子女早就是美国公民身份,有些说严重点甚至是被“控制”在美国的。他们需要总BOSS,而总BOSS也会利用他们。所谓金钱决定一切,这只不过是中国版的“华盛顿故事”而已。

来人简单问了问我们的想法。陈原本来准备全部说的,老子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娃懂起了,只说了我们需要帮忙的那部分。。。其实就算给这个老几全部说了,我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谨慎为妙,话多错多。那娃听完后想了想“应该问题不大,这事得去郑州找人,我马上就走。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不再回来,直接从郑州回北京了”我点头“好!”

过后两天没什么事,南福的人都回上海去了,Elsa本来也要走,我悄悄给她说“留下来陪陪我们”,她没多说什么,马上就答应了。当时我发现自己和陈原的心理上已经有了点问题,上次在湖南和Pauline大吵一架不过是个小爆发而以,焦躁、失眠、火大等等情绪经常都会出现。我们需要一个女孩子说说话,也许能分担一下吧。

每天我们都窝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看报纸、吹牛瞎片。过了大约一周,新闻终于出来了“本市警方昨日一举打掉盘踞古链厂的地下黑金条市场。。。”嘿嘿,搞定!

当天晚上我们就去见了老肖“怎么样?答应我们吧?”这娃虽然是个老二百五,但生意做到那么大,智商绝对不可能低的。他应该猜出来了点那个黑金条市场被踩掉和我们有关系,但没有明说,只是站起来走圈圈。半小时后点头“卖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陈原问“什么条件?”
“职工善后我这边最多只能管名单上有的在职职工,正府的意思是买断工龄,这个钱我出了!但退休职工我不可能再管。。。你们得出钱把欠市里面社保的窟窿填上!”

狗日老狐狸,终于把底牌摊出来了!

古链厂名单上的在职职工当时只有300多人(停产后大部分都自动辞职出去打工了),而且中青年的居多,按古都当地的买断工龄标准,大概最多只需要900W左右就可以搞定;但是退休职工有800多人,停产后的这三年来总共欠社保的钱和应该记提到社保的退休金(工厂不再管退休工资)加起来至少要1500W以上,我日!

老肖的如意算盘很他妈精。如果我们答应这个条件,先前南福说好的支付给他的收购金额大约1800W,他扣除给在职工人的买断工龄费,还可以赚900W左右,就算再加上最初投入的1000W,他在古链也只亏损了区区100W,这个数字比起当初他答应“拯救”古链厂后正府给他娃的好处(房地产方面的)简直只能算九牛一毛!。。。而且他娃还落了个“好名声”,靠这个名声在正府和生意场上都混的滴溜转。他妈这就是中国的商人!

回酒店后陈原问我“怎么办?”
我很久没说话,被问急了干脆来一句“威胁他狗日的!”
Elsa有点奇怪“老肖又没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怎么没有?那些开黑金条市场的人难道没给过他好处?这三年他什么都不做,任凭黑社会给古链厂职工‘发工资',他娃一分钱不出,就通过这种手段把古链的职工稳住。。。其实他连100W都没亏!从黑金条市场里抽的份子钱一年至少100W,3年就是他妈300W!。。。告诉这傻逼,如果不退步我们就找北京的人把他也扯进黑金条的案子里去!”

陈原马上出门又去找老肖了。

当时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懒得去计划、懒得去想,干脆就来个直接点的了事。因为突然发觉自己很疲惫,相当疲惫,一想多了感觉人就会疯掉!。。。有点忍受不住这种生活了,觉得人要爆炸。

后来的2天,反复和老肖讨价还价,最后终于商定我们出1000万解决古链退休职工欠社保的钱,剩下的500W窟窿,他说他“有办法”让退休职工同意。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黑白都沾的人会使用什么办法。

 

南福的人过了几天就从上海赶了过来,立即紧锣密鼓的开始办手续。如果半个月后一切整完,南福就会在2个月之内把整个工厂的所有技术资料完全烧掉,设备拆卸后分开卖到南方,拆不掉的就地销毁,连一个齿轮也不会留!然后把这一片夷为平地,在上面开停车场。再过半年会告诉古都市正府“我们投资失败”,把土地交回去,脱手,走人。古链厂就彻底消失了。

某天下午,我和陈原正在酒店里写报告(给香港北角的)。Elsa突然轰了个电话回来“赶快过来!出大事了!”

我和陈原立即下楼上车,一小时后冲到古链厂。。。当时的情景把我们惊呆了,可以说是让我永生难忘:厂区破旧的办公楼已经被愤怒的退休工人包围,几乎都是老头老太太,全部在大喊要正府给个说法。我和陈原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到办公楼入口(我们都穿着西装,周围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收购方的,一直对我们推推搡搡,途中陈原还挨了一耳光,眼镜差点被扇飞)。楼口堆了10几个警+察,封住楼梯,和退休工人对峙。后来警+察几乎是把我和陈原给“扯”进楼梯里去的。。。

上楼见到Elsa才知道:狗日老肖这傻逼,为了让古链厂职代会答应我们和他谈妥的“1000W了结退休职工社保”,1周前竟然让手下的一帮混混去教训闹的最凶的职工代表,结果下手没轻重整出了人命!而且还他妈动了五连发!我日,疯子!。。。事情闹的太大,老肖在古都的背景感觉有点扛不住,就让他赶忙回郑州去躲风头。古链的工人找不到老肖,就只好来包围清算现场,逼Elsa他们要把1500W社保缺口全部补上。当时从法律关系上讲,古链厂和老肖已经没有关系(收购协议已经生效了),所以退休工人只有找南福闹,没其他选择。。。

办公楼会议室里吵哄哄的,大部分都是南福从上海过来的财务人员和古链厂职代会的人,还有2个古链厂所在区区正府的人。我和陈原抽了两根烟,慢慢镇定下来,然后告诉区正府的人“南福不可能再补500W,和老肖的收购协议里面写明确了我们只出1000万解决社保问题!”他们很无奈,也说不出什么办法。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形势没有丝毫改变,下面越闹越凶。不久又来了2个古都市国资委的人,轮番劝退休工人,仍然不起作用。。。晚上8点,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终于来了,不过也没有太多办法,收购是商业行为,他不可能也没有权力说出“正府解决”的话。只能劝,站在2楼走廊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话“大家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要相信党!相信正府!。。。”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瓶矿泉水击中。没人相信他。

我和陈原在天黑以后就躲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留Elsa在会议室唇枪舌战。因为我们俩的身份不太方便见古都正府的人。

10点过的时候副市长走了,紧跟着国资委的人也走了,只留下那两个区正府的一般工作人员看着现场“不能出问题!”我往窗外瞅了瞅,已经在下雨,但是人群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围着办公楼。一楼入口处的警+察已经比下午时多了两倍,黑压压一片。

到了晚上12点,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区正府的人放了5、6个退休职工代表(并非职代会的人,只是临时代表)上楼到会议室来加入谈判。Elsa和南福公司的人都是些白领男女,根本说不过这些老头老太太。Elsa最后可能是被逼急了,冒出一句“我也做不了主!我不是老板!”

我和陈原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小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冲进屋,一下子跪在了我们面前,身上全部湿透,头发被雨淋的贴在脸上,带着哭腔说“张先生,陈律师,求求你们!不补齐窟窿我们就领不到社保,我们怎么活啊!剩下这几十年我们怎么过啊!求求你们,你们再多加点钱吧。。。能加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们自己再想办法。。。感谢你们大恩大德。。。”

当时我完全惊呆了,像被电击,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足足10分钟!

这个场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我和陈原都算是在工厂里长大的孩子。我们这两个一身西装的年轻人看着这些和我们父母同龄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那种内心的苦涩感觉让我难以用文字来书写!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这是我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你做的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最后我们补齐了1500W。因为南福最早给香港北角汇报的是2800W(1800W收购款+1000W社保款),所以专用户头里面北角只放进去了3000W(多的200W是“收购经费”),要再补500W,就有个300W的缺口。这300W我们不可能再向香港那边要。。。最后是我和陈原两个人自己凑了这300W!

北角的工资再高,对于我们这两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要一次拿出300W现钱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可以说很难!但我们还是努力在几天之内凑够了。。。因为在那种环境下,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良心!

陈原甚至差点精神崩溃。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每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古链厂的老头老太太跪在面前“感谢你们大恩大德”的画面,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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