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沙沙故事会官网首页     《前路何方》第三季自由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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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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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当天,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应该刚好在清晨开罗机场起飞的飞机上,在埃塞落地后还没进市区,小欧和Grace的电话就打过来,你们四川地震了!

这里说起电话,补一句,我们team的每个人都是好几部手机,装着不同地方的卡。经常在国外到处跑的人都懂,包一抖出来哗啦啦一堆手机,国际倒爷范,感觉像他妈四处攒货的。

我先没当回事,后来在张坷组织的小学同学Q群里才发现他们闹麻球了。当时四川大部分地方本系统语音通信完全瘫痪了,电话根本打不通,只有互联网是通的。我赶忙在Q群里问成都市区还好吧,在本地的同学些挨个给我们外地的通报,天府广场安全,玉林安全,少城安全,春熙路安全,九眼桥安全,只有一个住温江芙蓉古城别墅的娃说西郊有点悬,然后他们又说的是邻班班长发了财在青城山上哪个道观住起的多半要拐,某个女生的老公是省武景总队的的已经进山去保护总理了,今晚上大家在车里头睡还是找个坝坝丢撑呢,你们娃娃明天还切不呢,这还切个锤子啊万一有余震咋个办,闹哄哄一团乱麻……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国内半夜了)我才把家人亲戚的电话全打通,都没事好好的。正要松口气,突然发现方雅的QQ头像在跳,赶忙点开一看“在机房孵蛋吗怎么一直不出来,我从下午开始打,香港号广州号全打不通,你成都家人没事吧?”
我回“没事没事,感谢方经理关怀,已经请好假了,回成都呆一周,然后就来上海!”
“干嘛?”
“不想我吗?”
“想屁……这段时间忙的很,没空玩”
我嘿嘿笑“晚上就不忙了,我们晚上玩”

第二天飞回香港,跟着回了成都。我一看城里完全没事,正打算呆两天走人,结果小学Q群那伙站翎子闹着要去作志愿者,喊老子一起,超市买了上百扎矿泉水和方便面,开着发财同学们的两挂路虎就进去了。给你们科普一下,汉族四川是个盆地,地震在板块交界的山区盆沿上,而盆底是冲积平原,地震波会被烫平消失,所以离成都市区还有几十公里就开始没事,到市区范围更是没听说过哪里房子出问题,都好好的,全民狂欢一样……但我们车一到盆底盆沿交界的都江堰,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了,伊拉克战损级别,满目苍夷,惨不忍睹。当时秩序混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秩序,你们在电视里看的万众一心是后来宣传队进驻了才有的效果。刚开始那几天很多地方的基层政府自身都团灭了,民间完全是无政府状态。我们车过了都江堰刚进山没多久就没法走,路全断了,然后大家决定就在原地等着进山救援的,给他们补充物资。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东西才发完。期间还碰到两拨部队往里走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我们有两个同学商量了下,跟着他们一齐进去了,剩下的人把车开回成都继续拉东西过来。

大概在第三趟过来的时候,我也跟着进去了,后来在汶川前面点赶上了先进去的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就不写具体地址了,因为会让人不自在。里面农村的样子实际比电视里演的城镇状况严重得多,很多是半匹山甚至整匹山直接没了,村组的地址完全消失,完全抹掉了。侥幸跑出来的少数人在开阔地方集中,没有干部,部队只管救人其他一概不管,乱糟糟一塌糊涂。有两个小孩一直跟着我们,俩孩子都只有四五岁,是表姐弟,他们家里的大人全部不在了。一天一夜没吃的没水喝,到晚上时好不容易等来后面的救援队带进来的半箱水和一点面包,人群一拥而上疯抢。女同学大声喊先给孩子吃,根本没人理。等老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半根毛都没有了。我看一个娃抢了两瓶水,就喊他让一瓶出来,他娃不干,直接开打。我肩膀被划了道口子,最后总算抢了瓶水过来……给俩孩子喝完,我们商量得出去,不能在这傻等,这里已经是丛林世界了。

结果半夜走满是落石的烂公路,女同学又摔了一跤把脚崴了,这下好我操,只能找根树枝做了个简易拐杖一瘸一拐慢慢挪。后来天快亮的时候俩孩子实在不行了,趴地上起不来。我看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带着孩子呆在原地不动,我一个人原路去找从成都送给养来的其他同学。

这段路我用了将近五个小时。那是第一次感受原来从小练身体总算派上用场,一路小跑+快走,摔了好几次,等天亮看见远处土豪同学的银色路虎时都他妈快要哭出来了……路上其实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其他逃出来的人,为什么不找人帮忙呢,为什么不问别人要吃的喝的呢,刚才说了,已经是丛林世界。这和你们在电视上看的不是一回事。整个中心震区秩序恢复到能大体保证幸存者生存不受大的威胁,至少是地震一周以后的事了,而且还是城镇,纯乡下农村至少是两周后。

那俩孩子只有一个姨妈活了下来,他们成了孤儿,后来他们认了我女同学作干妈。女同学在双流机场跑道下经营农家乐,俩孩子一直住在农家乐的,现在应该已经上高中。

这个进山作“自”愿者的事耽搁了四五天,最后到上海时只能呆两天了,时间很紧。没想到方雅时间更紧,那个国际学校舞蹈队参加了上海的比赛,训练把周末白天全部排满,晚上还有给剧院老师代课的舞蹈班,要搞到快十点。她甚至都没时间来机场接,我只能自己地铁+打车摸到学校去,就在练功房陪了一下午,然后又马不停蹄开车回浦西杀到虹桥那边剧院。我在外面走廊上(专业班不好进去呆)靠墙瘫着实在无聊,就起身去楼下走走,在老蓝鸟附近碰到几个应该是剧院舞队的小年轻。男女吱吱喳喳,议论这车就是那个帮某某代课的方老师的,她怎么会开这个车啊(车牌号比较特殊),人家有正职是银行的,拽得很,什么呀听说她家里是贪官已经倒了,哦哦哦怪不得跑来代课呢,我看她穿的衣服可不便宜,还在想怎么看得上那点代课费……

我站在停车位旁边暗影里,轻轻叹口气,点上烟默默抽。

下课后两人去吃了点宵夜,然后开车回小区。路上方雅给家里打电话,东东说已经上床了,晚安姑妈。我张张嘴,想说要不回家住吧,但没说出口......到小区停好车后,去小区门口莫泰开了个房间。结果我洗完澡出来扑上床,她没动静,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已经睡着了。我轻手轻脚躺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又是一整天课,到晚上回酒店时方雅已经累的不想说话,进房间就瘫床上。我控制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等她睡着后自己钻卫生间里撸了两管。结果她睡一会儿醒了,起来洗澡,进卫生间就闻到味道……洗完澡后上床两人抱着,谁都没说话。

我太心疼她了,但毫无办法,什么也给不了,只能无言的叹息。

 

回非洲后西环线总部就来了命令,把我们这个team称为“非洲资金中心”,要求所有来非洲的钱,不管是不是香港过来的,都必须在我们在开罗的点,就是Lindsay那里过账。不是财务上的过账,而是在我们开罗的银行户头上过一遍。这规定很奇怪,陈哥他们虽然负责北非但跟我们不是一条线,其他两个team是官事人身份只拿钱从来不干活的,剩下就只有小杜哥那个黑非洲办事处……这不就是让我们卡小杜哥的钱流么?

一个月后又把我和Grace叫回香港,要求我们每个月把黑非洲好几个跟任务有关的项目的账目都抽查一次,只有小杜哥team所在的A国不管。老子大体上已经知道西环线是什么意思了。这他妈就是神教弄人的惯用手段,先把你外围的,历史的,一切边边角角全部剪除干净,让你娃想翻也翻不起身,只能坐以待毙。

西环线在黑非洲大约做过五六个任务,除开在A国的那个,其余几个任务分散在西非东非南非不同的国家。接下来的两月,我和小欧带着Grace坐飞机都差点坐吐了。这些国家之间本身就离的不近,非洲民航的那效率我操,你们自己想吧。从一个国家首都飞到另一国家首都,经常是早上出门,上午到机场,然后各种莫名其妙原因下午三四点才起飞,落地天都黑了,再找行李,应付边检海关,出机场快半夜。当地中方项目如果关系好有人来接还行,没人接就只能机场旁酒店睡下。第二天又是折腾一天在各种柏油路水泥路泥土路上,然后查账就只几小时,接着再花两天去下一站……几乎一个项目就要一周,每月都得把这四五个项目过一遍,连轴转。这还是中方项目配合的情况下,如果不配合,甚至出幺蛾子,那他妈耽搁的更久。

第一个月跑完后,我们商量Grace不用每个项目都去,小女生这样跑身体会受不了。到了目的地我和她远程对接,把资料拍照传给她(或者直接抄文字,有些地方网络很垮)就行了。老子很清楚查账的目的不是真正的“查账”,而是只需要看和小杜哥办事处有关的资金来往。Grace在亚的斯有点担心,给我说了好几次,这也太敷衍了,好歹我们都是水记出来的人,怕飞行诺呃……我笑笑,你现在可不是怕飞行诺,你是“商务代表”。Grace不以为然,我还以为这份工有多特别,其实就跟以前在会计行没什么差别嘛。老子楞了好一下,无语,这小妹仔真是傻白甜,真正的任务还没来呢,到时候你娃就晓得锅是铁打的了!

不过还没等到真正任务来,Grace就被“烫”了一回。8月底的时候某次我有事要马上去开罗见Lindsay,就让小欧陪着Grace去了中非某国。那个项目是跟黑水田有关的,西环线用过桥手法帮某帝企处理了一部分资产。Grace发现帝企办事处的账有问题,有些资产恐怕是反复算了好几次,甚至十多次,于是坚持到最近的项目上去实地看看。结果一去就出事,当天晚上在项目驻地遇到蒙面黑叔叔入室抢劫,被枪指着头把钱包手机笔记本全抢走了……他妈的,给老子玩这个!我在电话里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辗转找到帝企办事处的电话,打过去给他们说,我的人要少一根寒毛,你们狗日的就别想安生,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回不了国。然后立即让陈哥把他们team的律师(他们主要在中东,经常出入土豪国,所以有专门律师)借给我,两人一起马上飞去了中非。

帝企办事处的人还算落教,大概是不想闹大,几天后当地景方通知去把被抢的东西领了回来。钱没少一张,但却少了Grace的笔记本,这尼玛看来是耗上了啊。我们的笔记本上都装了专业防护软件,没密码是看不到里面东西的。我倒不担心泄密,而是Grace笔记本上有很多西环线“公司级”的机密,弄丢了的话要完全复原很麻烦……帝企办事处怕我们查账查出漏子,现在摆明了就是要软对抗,其他都好说,但笔记本就没有,一问三不知装死耗子。你又不可能跟他们挑明,对方是绝对不会承认黑叔叔抢劫跟他们有关的,随便你怎么着,爱谁谁了。

后来陈哥的律师给我们介绍了个白人,是个美国串串(黄牛),专门在中非南非一带转悠的。不知道这娃是怎么和当地景方搭上的线,几天后真给我们把笔记本送回来了。Grace详细检查后认为没被登进去过,结局还算能接受。

老陈的这位律师姓王,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据说没多久就回国转行去做大生意了。王律师记得是江西人,待人很热枕,办法多点子多,说老实话不太符合律师人设,倒确实像生意人,遗憾没更多机会共事。他从亚的斯机场飞回迪拜去时还送了个烟咀给我,后来不知道扔哪去了。

回亚的斯后Grace说,D哥,我该听你话,不然不会惹这么大麻烦。我没怪他。这事的责任其实在我,因为我没告诉她为什么“只关注小杜哥黑非洲办事处的来往钱流”,而其他真正的账目问题别多嘴。为什么不明确告诉Grace呢?因为小杜哥这事是我揣测出来的,西环线总部根本没露过一点那意思,你怎么说……而且我认为快26岁的女孩子应该有能力自己明白一些东西了,成人世界的玩法本来大多数事情都是不能说透,不可说透的。

当然,对Grace别要求太高。前面就讲过,这个善良小女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她不应该过我们这种生活。

 

过了大半个月,有天早上突然收到西环线命令立即去西非A国,接管小杜哥那个黑非洲办事处,要求收到命令即时动身。我理解“即时”就是马上订票,没想到西环线直接把电话打到亚的斯,喊马上走,不管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必须落地A国!我和小欧跟斗扑爬的杀到机场,才突然想起A国对香港护照是不免签的,我日咋办?

小欧是澳门护照,但以前在陈哥team时参加了一个非盟的啥子半官方翻译计划,非盟给他护照上贴了个特殊签证,可以在任何非盟成员国免签入境一周,现在还在有效期。我们商量了下,时间紧迫,只能冒险了。于是在亚的斯机场联系了那个美国串串,对方说问题不大,只要落地后小欧能过关进城(A国首都)去找人,就可以搞定……亚的斯飞到A国要横穿非洲大陆,几乎得飞六小时,幸好当时有直航,而且人不多还有空位,我们快中午爬上飞机,落地时已经满天晚霞。飞机还不是埃塞航空的,是A国航的老空客烂飞机,把老子差点颠吐了。

小欧出关后,过了两三个小时,A国边检的人把我带进办公室,在我护照上夹了张临时入境单(翻译成中文大概就这意思),笑笑,200刀,老子赶忙给钱走人。出来后发现小欧和一个小黑在一起,上车后我才知道,那个美国串串把我们“介绍”给了一个西非这边的法国串串,就用球星齐达内给起个名吧,小齐。这娃帮我搞定了边检,同时还提供个小黑司机带着帕杰罗跑腿,我操轻车熟路啊……但这次没见到小齐,据说在邻国“跑生意”。小黑先把我们拉到小齐在市内的“办事处”,某某酒店,刷了1W刀给小齐的助理,初次交道,先说钱,懂。

然后立即出门上车,直杀小杜哥办事处。小齐助理上了副驾,还喊了挂皮卡跟在后面(他们都是黑叔叔)。在车上老子还在想,狗日这些老几这么熟练,看来这种事他们办过不止一回,A国这环境,真正的黑非洲了我操!

结果没想到,小杜哥办事处(是个富人区带花园的小别墅)竟然空无一人。我绕到后面,把脑袋从铁栅栏之间钻进去使劲瞅了半天,房子里乱糟糟一地的废纸跟空箱子。后来小齐助理跑去问旁边的邻居,问了好几家才知道,“那伙香港人”中午就开车匆忙离开去B市了。

B市是A国最大的城市,在大西洋海边,和我们现在所处的A国首都有点像米帝的华盛顿和纽约的关系。现在已经快半夜,飞机早没了,我们只能赶夜路,一晚上几百公里狂奔(那时没有真正的高速路,类似于国内一级公路)。小齐助理给我们又找来个司机,两个小黑司机换着开帕杰罗,天快亮时终于杀到B市。我判断小杜哥这么匆忙从首都跑路来B市,只可能是赶飞机,因为首都的国际航班都是到非洲其他国家的,非洲以外的目的地很少;而B市是最大的城市,机场也大,可以直飞很多地方……最后决定去B市机场附近最大的酒店守着。在前台小欧和服务生磨蹭了半天,给了点钱,终于套出来确实有一伙亚洲人昨天傍晚来入住,全是香港护照,应该就是小杜哥他们!

但关键时刻我犹豫了一下,认为天还没亮就直接上楼去找小杜哥,感觉不太好,毕竟是同事关系,这么咄咄逼人太过了。而且西环线也根本没给我讲清楚小杜哥team到底怎么了,只说立即接管,其他的不愿意和我明说。他妈既然对老子有保留,我又何必卖死力?

本来打算在大堂等到天亮再上去……结果7点过突然来了队景察,上去把小杜哥他们全押了下来!

我和小欧在旁边看楞了,这尼玛什么操作?

回帕杰罗上去想了半天,决定先联系小齐,打听下到底咋回事……中午的时候小齐回话,说是景方收了钱办事,太平常不过的操作,但到底谁给钱的就不知道,还关照我们,最好别在B市呆着,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上我们。小欧翻译完后,我当时还笑了笑,认为小齐虾子多半是在咋呼我们,想多赚点钱。不过后来越想越不对,昨天小欧先出关去找小齐时,已经给他说了我们会在A国呆上一段时间,大家有得合作,小齐没必要把我们这种大客吓跑啊……

后来我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一个冷战,下车避开小欧,去酒店前台给老童拨了个国际长途。
老童听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开口“多半没了”
我一惊“什么没了?”
“人没了”

放下电话后,老子轻轻喘气,我日你妈这屁眼太黑了。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神教铁拳,寒意深入骨髓……回帕杰罗上后,小欧看我脸色死灰,问怎么了,我转头给他说,马上走,回埃塞!这地儿不能再呆了!

 

回亚的斯后我给西环线总部写了封邮件,斟字酌句的把A国之行汇报了一遍(当然没提小齐,这是我自己的资源)。对于小杜哥team发生的事,我老老实实看到什么就写了什么,没任何隐瞒。不到一天回复就来了,三个字“知道了”。

第二天命令来了,我和Lindsay被正式任命为黑非洲team的leader和资金主管(Lindsay理论上是澳门基地的人,所以有单独任命),我们这个team从2008年10月开始全盘接手黑非洲的所有任务。目前在进行的恰好就是小杜哥办事处所在A国的任务。但这个任务和小杜哥被抓失踪没什么关系,他们team仅仅是刚做了个开头而已。

A国在西非算是中不溜,前伐国殖民地,经济很一般,但有点矿山资源,整个国家经济勉强能维持走,不过政局几十年来一直不太稳(当然黑非洲就没几个稳的)。现在的总统,就叫老拉吧,军人出身(当然非洲也没几个总统不是军人出身的),是靠小政变上台的。什么叫小政变呢,就是没有完全撕破脸,靠军方强大压力干掉了原政府,然后形式上仍然把程序走完,表面上选举上台的。伐国很恼火老拉这种玩法,威胁新政府不准动有伐资参与的项目,否则弄他娃。老拉团队没有玩经济的人,上台后立竿见影,小半年财政就出问题了。A国本身经济很一般,只要来钱的东西几乎都有伐资,这下老拉被整来瓜起。他娃本来上台就是兄弟伙“众筹”出来的,当上总统好几个月了都没抓到钱,核心圈已经开始有出乱子的苗头。老拉没办法,只好靠提前结束紧急状态,扩大自由化拉民望,硬挺。但尼玛一扩大自由化,自己屁股上的屎就被反对派挑出来说,伐国也阴阳怪气喊他娃真想自由化就重新在联合国监督下选举……正在焦头烂额之时,天朝某地企GH公司(注意不是帝企)趁机进去的。这公司和西环线不怎么对付,完全独立行事,自己找的其他商务公司铺路,不管不顾,吃的太凶,A国新发现最有价值的三个矿全被超低价拿下。

老拉明面上感谢GH公司关键时刻送钱来救了急,但实际心怀怨恨(没毛病,下蛋鸡都让你给低价吞了人家总统以后吃什么)。挺过最困难那段时间后,发挥玩经济不行但玩政治很溜的特长,四处运作,一年后终于获得许可出访巴黎。去之前就精心准备,采用敲锅策略,悄悄支持A国北方和沙漠地区接壤的部族反叛势力,让他们一直闹,搞了好些让欧美白左侧目的人道惨剧大新闻。伐国政府被迫对国内人道势力妥协,无奈答应支持老拉。这娃在巴黎把和伐国的经济利益分配协议谈妥了,有了长远稳定钱流,这下回来就对GH公司变脸,处处为难,然后抓住一次机会宣布原签收购合同的部长违法,撕毁协议。GH公司在A国的办事处被叫停,资产账户全部冻结……天朝这边是台面上和台面下两手同时应对。台面上走朝外系统,但进展缓慢,一是难度大,一是朝外口非亲生,不是亲爹娘那么尽心;台面下,GH公司的上级换领导了,在帝都经人介绍,决定走西环线把这麻烦解决掉。

总部叫我抽空回趟香港,说郭总要见我。

到香港后没见到郭总人,干等了两天一个副总才把我带到中环一栋写字楼,在某中企驻港公司的会议室里见了GH公司的人(据说他们最后离开A国是被驱逐的),听他们把情况详细说了一下午。我感觉西环线的态度有点奇怪,果然晚上郭总就神奇现身招待所酒店(他在香港有自己住处,不过这家中资酒店常年给他留了个套间),告诉我事情要尽力办,但对GH公司不要太坦白,拿不准的东西先汇报回总部,得对GH公司留着点。老子秒懂,就是“卡”对方一下,谁他妈让你一开始不听招呼,要轻轻松松就给你把麻烦解决了,以后大家有样学样,西环线不得累死。而且最重要的,会影响郭总那个层面在帝都的话语权,懂。

然后郭总放了我假,让我回内地休息几天,等通知,回非洲之前要去帝都见GH公司的上级领导。

 

这次回来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我是从开罗转了圈飞香港的,好和Lindsay碰下。走的时候她让我给她一个闺蜜带点东西回去。这闺蜜在中环某大财团上班,就不说名字了。妹子大约是行政部门的一个manager,办公室很大,还摆了些他们公司的高档样品。我在里面发现有款非常漂亮的高档笔记本,想起方雅很喜欢这些东西装文艺范,就用员工价买了本,挑了个她最喜欢的暗蓝色。还真他妈不便宜,一个笔记本好几大百。

在香港机场时想了想,借了柜台的马克笔,饶有兴致的在笔记本外包装上写了三个字“旧时友”。(本来想写在扉页上,但这东西实在有点贵,担心一下没写好糟践了)。

大学最后分别时,六月底我和张俊去西外跟方雅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她拿出两个崭新没拆封的皮面笔记本,给我和张俊一人一本“留个纪念吧”。当时也没多想,张俊还不好意思,哎呀我们可是空手来的……后来那年九月份,刚进单位上班,本系统的同学成天煲免费电话粥。有次我打给张俊瞎吹,他突然说起,对了西外的那个方雅,毕业吃饭时送的笔记本里面竟然给我写了首诗的,哥们儿还是有魅力吧,他妈我们营销班的女生怎么一点没眼光,四年都没人看上我?老子楞了一下,支吾着把话题岔开了,下班立即飞奔回宿舍,在箱子里翻出那个皮面笔记本,拆开一开,我操扉页上果然有方雅那娟秀字体写的两句“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这是戏文啊,哪是诗?

我等不到第二天上班,吃了晚饭后跑到街上公用电话给张俊打传呼“你笔记本上写的啥?”
他回“好像是什么外来客,朋友什么的”
老子骂他“那他妈是戏文,屁的诗,我那本上也有,一模一样!”
他娃有点小失落“噢,不是专门写给我的啊……”
我笑“你丫又被自己长相骗了,连我们学校的女生都没迷住,还想迷外院的?”

放下电话后我一个人在一环路上来回走了很多圈,抽了好几根烟。这其实是我和方雅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她上初中在黑龙江省歌,那时十几岁的长相很有几分像陈晓旭,所以被队友们取了个外号林妹妹。方雅很不喜欢这个外号,因为人长的瘦,力量和爆发不说是她的短板,也是身体最不出彩的一方面。这外号叫多了,省歌老师如果也跟着叫,形成了固定映像,那可能会在一些“关键时刻”吃暗亏。戏曲歌舞出身的孩子,从小就一路打怪升级,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小坑非常敏感。所以这个林妹妹的外号她后来的高中和大学同学没任何人知道,只在西安不经意给我讲过。

我当时听到还感觉很好笑“你这四十码大脚,走路步幅比一般女生大一半(练舞落下的毛病),个子还超过1米7,他妈哪点像林妹妹?”
她也笑“我在黑歌的时候真长的像,再说了,陈晓旭是气质好,又不是长的多漂亮,我气质不比她差吧?”
老子苦笑“是,不当明星来上大学真埋没你了”

她到没在意,还一边笑一边轻轻哼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永刚擦秀,只道他佛内草莽人轻无,恰哟来骨骼清奇非搜流……不过说老实话,方雅唱的很不错,发音咬字都挺有范儿,后来在北京重逢后我才知道是她老妈教的。小杨没上过初中,小学毕业直接去了上海越剧校练唱戏,当年养父母收养她也是打的算盘可以早点唱戏挣钱,只不过后来当知青就放弃了。

在一环路上旋到天黑,我终于忍不住去公用电话拨了那个方雅留的哈尔滨座机,是老方家的号码(给年轻点的朋友科普下,个人联系方式BP机,互联网邮箱QQ号,甚至手机这些东西那时在沿海和内地大城市已经有了,但大面积人人都有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当时毕业一般仅仅留通信地址,座机电话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差的同学才有)。但没想到,当时方雅正为私奔去北京的事和老爸干仗,老方恨得牙痒痒,在电话里很不耐烦告诉我“她没在哈尔滨,现在也没回上海……在哪?你问我,他妈我问谁去?”我莫名其妙,心下揣揣,第一次听到上海不知道什么意思(方雅在西安没给我讲过自己身世,这倒正常,那么深的心思怎么可能随便说,我甚至怀疑大学时她连赵侠都没说过)。我楞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老方,突然一下想起最后那顿饭方雅聊起过虽然家里安排了工作,但她谈了西门子的朋友,可能接下来几个月还是会向外企方面用力,最终会去外企上班,于是就问老方“叔叔,方雅是不是去西门子上班了?”没想到这下正戳在老方痛处,声音立即提高八度“西门子?扯他妈鸡巴犊子鸟门子!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放下电话后我心里叹气,那时候的70s毕业生,可能很多人都发生过这一幕,大家心领。

和方雅在毕业后的联系就这样中断了。当时我心里装的大半还是程璐,对于方雅,只是当成很谈得来的异性朋友,虽然感觉很特别,非常想亲近,但又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毕竟那时对她三观颇有微词,如果产生爱意会感觉很别扭……而她对我,可能也是差不多,虽然主动跑来我们学校玩好多次,两个人一见面就嘻嘻哈哈有说不完的话,拖也要拖到晚上11点才在外院校门口意犹未尽分开,但她心里应该也是跟我想法一样,明白两人(至少在当时)三观不太合,而且我外在形象和条件完全不够她对男朋友的设想。另外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学生对于“系统内分配工作”有很深执念,和外院那种普通高校的学生在前途事业这些大方面上彼此都认为只能各走各路,就算像我这么桀骜不驯的娃都根本没想过不服从分配,最多回老家先进了单位再打算而已,潜意识里就认为和其他学校的学生除非是老乡,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心思几乎就没真往那方面想过……再加上方雅五月份实习碰到形象心水的北京研究生,在北上以外的地方能遇到(至少外表上)栋伟同款可不容易,别人又很喜欢她,狂追一个月,扭扭捏捏下她就答应了对方,没过几天就打201过来让我和张俊去西外,送个笔记本大家一别天涯。旧时友不能当饭吃,女神哪能只靠谈得来过日子。

当然,Sally老师这种套路女王,不可能完全像我回忆西安岁月时那么单纯直肠子。我是后来去广州后,经常深夜和她煲电话粥,才知道西安最后那顿饭也有很多弯弯绕。为什么没拉赵侠一起?她当年在201电话里说的是因为有张俊(张俊不认识赵侠),怕气氛生疏所以没叫赵侠,其实是她想单独跟我话别,赵侠在场的话她不自然,很多话没法说……那为什么不单独只叫我,还让张俊一起?因为单独跟我话别又怕我多心,她那时已经有男朋友了……为什么给我和张俊的笔记本里都有那两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戏文?这其实是写给我的,但怕做的太明显被张俊看出来,甚至现场拿混了,所以故意两本里面写的一模一样,我跟她有那个林妹妹的小秘密,所以认为我应该能看懂......

回忆到这,老子坐在飞机上不住苦笑。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女神我跟你确实旧时友,但真没你那么套路成精。

在浦东机场落地后第一眼见到方雅,没想到她竟然穿了个像道士的那种纱袍子一类的衣服,很日怪。以前从来没看她穿过这种玩意儿,这东西甚至都不像是生活中的衣服……要不是个子高,走路脚上特征又明显(有点外八+步幅大,练舞蹈的通病),我还真一下没认出来。Sally老师从上大学开始,穿的衣服全是白领风,御姐向,我们上大学那年代卫视中文台放的日剧中的那种东京女白领打扮,一直都非常成熟精致,一丝不苟,所谓化妆品高管就这么来的。她跟其他那些练舞的女孩子不一样,别人图方便,都把练功服穿成男生夏天的球衣一样。她不,只要不跳舞,那穿的就绝对看不出来是练身体的人。所以她带“装备”的包比别人大得多,要装好几套衣服在里面。

回城时我在车上问,怎么变风格了,一下好难适应。她不置可否的笑笑,这半年来慢慢迷上自己做衣服,上海那些好点的裁缝店(私房定制一类的)她成了常客,以前的衣服几乎不怎么穿了,除了上班穿银行的工装,平时几乎都在穿这种“袍子”。

我问“教舞的时候也这样?”
她说“啊,挺方便的,袍子一褪就完了”
我禁不住苦笑“这跟你以前风格完全两回事啊,现在不讲精致啦?”
她瞟我一眼“怎么不讲,我从来都很精致好不好,像你那么邋遢……自己做衣服不便宜的,还很费时间,以为我是图方便啊……喜欢这身吗?”
老子马上点头“喜欢不错高大上!挺好!”想了想又笑“只是觉得有点怪……穿这身去舞蹈房,头发又盘着,那他妈不就是道士,方仙姑?”
她笑“仙姑个头!”

晚上老规矩,两人贪欢,在酒店房间里不睡觉一直搞到半夜,再搞真要吐出来了才累的瘫床上停手。方雅把头发放下来,幽幽的说,满足了吧,以后不盘头了……原来她本来就打算明天要去剪成李云鹤同志那种发型。我抱着她听她慢慢说,在银行过的很不如意,舞蹈女生头小脸小,其他地方的人认为漂亮,银行这种地方不一样,会给人潜意识认为方经理文艺出身……艺体文化低,脑子浅,你懂。至于学校就更是如此了,Sally老师很忌讳在工作的地方被人看成花瓶,所以打算剪掉长发,云鹤式发型看起来脸要大一点,更知性。

 

几天后我去帝都见了GH公司的上级领导。GH实质上是地方(省属)国企,但它上面有个在帝都的集团公司,具体集团和地方怎么分钱的我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话事的是集团新任Q总。这娃是部委出身的,不想让GH这个分量并不特别重而且油水大头还要给地方(估计是)的下级公司耽误自己来企业的政绩,所以特别干脆利落的交给西环线办。郭总说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位Q总,是中间人牵线来的……Q总见了我没废话,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为什么GH在A国吃的那么凶招致总统老拉怨恨反水。原来是GH负责这个项目的一伙人(两个副总牵头,都是省里地方的)在里面有私利,有几个裙带公司在里面吃大头,结果他妈的整翻船了。Q总很直白,把底线都摊给了我,他要的只是一个能看得过去的收尾,50%,甚至最低30%都行,关键是要快,而且牵涉人越少越好,最好别再跟朝外系统发生什么关系,自己安静把事办了,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是不是感觉Q总完全不像个总?人家本来就不是总,别人是从政的,所以考虑问题的方式跟商界人士完全不一样。吃政治饭的人行事要纯粹和投入的多,虽然不像商人那么斤斤计较,看起来比较舍得,但赌性更重,和他们合作你必须得把安全余地留大,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很多,什么都可能发生。队友是赌徒,你只能比赌场老板算的更精才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当然,这只是我这个前“代理人”,现“商务代表”,的个人观察。我这种人是不能上台面的,所以聊的东西你们也别上纲上线贴标签,这是灰色世界的道道。真实存在,但从来不会出现在主流话语中。

从香港回非洲时,偶然从行政办公室老美女那得知小杜哥team的银行专员刚来办过离职,是个女生。我很奇怪,在A国B市机场酒店大堂见到的小杜哥team全是男的呀,难道这个女生是base在香港的?而且……我操,一下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早晨黑叔叔景察带下来的小杜哥team里面好像没有那个冲娃?老子赶忙联系上Lindsay,让她找到了小杜哥这个女生银行专员的电话(他们都在澳门基地呆过)。然后晚上在一个嘈杂的商场凉水店里见了这妹子。对方态度还不错,但跟我预想的一样,她因为长期没和小杜哥team在一起,甚至只去过一两次非洲,所以知道的很有限。不过证实了一件事:冲娃确实没被抓,在小杜哥他们出事的前两天就回香港来了。除小杜外的其他几个人其实在第二天就被释放,回香港来他们还找这女生聚过一次,然后就各奔东西了。我问,冲娃那次聚会来了吗?女生说,没有。

我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其他几个组员都和这女生一样,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杜哥瞒着他们,但冲娃不一样,他相当于小杜的助理,team出事多半跟他有直接关系,说不定点过水。

不过我不打算再继续探究下去了,没时间也没精力。更重要的,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去搞太多事。

 

回埃塞后我和Grace小欧就开始办A国签证,找商务公司租那边办公室,乱七八糟搞了一周,然后就飞过去常驻了。GH被A国政府扣住的项目主要是三个矿,两个已经进入正常开采阶段,一个也快了,而且三个矿区到到B市(港口)的路都给他们配套的差不多。虽然只是普通两车道柏油路,加起来也只有几百公里,但尼玛这是在非洲,A国除了首都到B市之间那条伐国人修的主干道公路,其余就没几条平整的硬化路……GH这么大笔资产,白丢掉肯定不甘心,但要争回来可能性太小了。现在总统老拉在A国稳得一逼,政局短期内根本没可能再变化。朝外系统也不能指望,GH连帝企都算不上,帝衙不可能尽心尽力帮你的。这他妈几乎是个死局。

而且Q总貌似爽快,底牌全给我了,但有层意思他没明说:虽然最低30%都能接受,看起来条件很好,但尼玛一分钱现金经费都不愿掏啊……西环线给的经费只是我们的日常工作花销,能完全拿上台面报账的,而且数量也太小(我手上最多的时候也才20多W刀)。这点钱只能办事,拿去砸人连水花都不会冒一个。

我和Lindsay在messenger上商量了半天,决定还是只能用香港社会常见的财务处理办法:想办法卖掉。

这种被政府扣住的项目,谁敢来买?只有一种人敢,不怕政府的。在A国可以凌驾于政府之上不屌老拉的,那就是伐国人。但老拉这娃玩假民主真独裁的名声实在太坏,在我回国的这段时间又爆出个新闻,原来的民选总统流亡在巴黎,竟然他妈的被暗杀了……老拉现在在伐国国内政治圈的口碑差到极点,要不是能控制住A国沙漠地界的反叛势力极端组织,伐国政府早就想弄他娃了。这样局面下,没哪个法资大公司会愿意来A国投资,尤其这有毒资产还是天朝的,在西方世界更容易被媒体抓住把柄炒作。

但大公司不愿意,个体户呢?

我知道伐国其实有相当数量的“个体户”活跃在西非,如果给出的价格足够吸引,他们有人会愿意的。当然,我也很清楚这类人是些什么成色,一个二个的比猴子还精,而且并不是所有这些个体户都能得到伐国使馆的支持。每个人能获得的支持度是他们最核心也最隐秘的资产,外人很难完全搞清楚……不过我们也有办法,不会打包卖的,三个项目一个一个来,走一步算一步,甚至把矿产和公路拆开买都行(先矿后路);而且不会在A国收钱,非洲都不会,Lindsay直接飞巴黎和伐国个体户的会计收,我在A国带着GH公司的人去跟个体户交接。这样玩其实成本相当高,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打算能收回钱的,所谓的“沉没成本”,但却是保证安全完成任务,尤其是资金安全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和小欧去找到小齐,说我们有GH公司的授权,要秘密卖一个矿带公路,帮我们把消息在西非的地下政治圈扩散出去,给他抽成。有牙钱拿当然爽,小齐攒了一屁股的劲,很快就给我们介绍了几个有兴趣的伐国“个体户”。我报的价是80%,留了20%还价空间,20%沉没成本,到手目标40%,其实都还有10%的退让空间。当然,这是我心里的底线,藏的很严实没告诉外人。干我们这行,任何时候都必须留后手,永远不能让事情失控,一切都要尽量在算计中,不然挺尸的就是你自己……可以冒险,但只冒精算过的险。

伐国个体户也成色不一,不老道的话很容易上套,或者说给自己找麻烦。本来就是处理有毒资产,结果越搞越有毒,最后他妈一塌糊涂。前面讲过,这些伐国老板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和伐国使馆的关系,如果老拉打麻烦的话能不能罩得住,但这东西是个体老板最隐秘最不愿向外人道的。不怕他们压价,反正我价格余地留的多,怕的是有人心太大,蛤蟆吞天,想吃自己吃不下的东西,连累我们无法脱身......最后老子想出个办法,给小齐说要附带个条件,我们(用的香港建威财务公司名义)和GH公司的合同约定GH不给“商务咨询费”,而是用要卖的矿的两个月营业额来充抵,为什么不给钱呢,“因为GH快破产了,根本没钱,所以才卖资产啊”,这样一来,伐国个体户必须先想办法让矿解封,生产销售run起来,两月后我们拿到用货款充抵的咨询费,才和伐国人办交接,当然,作为回报,我还可以再让几个点,和两个月的销售收入比绝对划得来。

小齐跟伐国老板肯定也不傻,可能猜得到我们这个附带条件实际是在验对方的能力,毕竟现在项目是被政府扣住的,有能力恢复生产两个月还要把货款全拿走,那肯定能搞定政府。但我给的甜头实在太吸引人,几个点的折扣,几乎是最终收购额的一成之多,小齐使出了吃奶的劲头牙钱才半个点呢,还要全部完事后才拿得到。所以他们也没提什么“收购方先垫付咨询费给建威不是一样?”之类的蠢话题。为什么蠢呢?前面就提过,成人世界的东西,有很多本来就是不能说破不可说破的,双方心知肚明即可,点到即止。

 

08年底第一个矿卖出,期间有些小波折不值一书,总体算很顺利。我并没把我们整个套路全部汇报给香港总部,一个因为老子是“玩技术”的,留手是很正常的操作,二是因为西环线自身也并不愿意主动了解我们工作的每步细节,毕竟大部分东西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说,不然搞一堆建威那种马甲公司干什么?懂。

到09年初,我记得是还没到春节但国外已经过了圣诞那段时间,拿到第一个项目牙钱的小齐食髓知味,明白过来我们算是他娃黄金客户(西方国家白人跟他们这种人打交道就只会把他们当成串串,给的报酬都是纯中介费,很少有像我们一样给他“合伙人待遇”按比例抽成的),于是劲头大的很,从伐国国内又给我们介绍了一家有点名气的财团,打算以匿名收购的方式把第二第三个项目一起打包收了。因为是公司不是个体户,尤其这财团主要产业在伐国国内,生怕和臭大街的老拉政府扯上关系,所以不希望我们用第一个项目那种在巴黎交钱,在A国交货(手续)的方式,他们想整个都在A国进行……我和Lindsay商量后认为不得行,这他妈有风险,你哪怕是伐国总统担保都没用。在黑非洲这片土地上是完全的丛林世界,部长签过的字都可以不认,合同和废纸有区别?就算钱到了A国银行的账户上他们都敢给你扣住,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老子坦白给小齐说,我们玩不起,先拖着吧。

这段时间很空闲,我们team在非洲无所事事,小欧成天在网上帮人攒外贸订单,Grace在温书准备什么考试,Lindsay在开罗估计忙她的私人资金中介生意(香港金融行业有很多人私下都在搞这玩意儿,有大有小,小的挣个按揭款,大的可以抵得上一间上市公司利润,看你自己本事),我很无聊,除了隔三岔五和小欧跑去亚的斯一个公共球场和小黑踢球,就实在找不到事干了……后来有次Grace抱怨吃不惯黑叔叔的东西,我才想起可以练下做饭啊。于是立即开干,闷头在国内烹饪论坛上学习了一阵,就开始练手。之前我不太会做饭,作为四川人一直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时间大把,正好把这遗憾补上。亚的斯有中国人开的超市,国内主流调料几乎都能买到,当然我是以川菜为主。唯一遗憾我们人太少,完全不够吃我的各种试验作品。虽然我和小欧在亚的斯认识一些中资公司常驻的人,但因为我们身份你懂,不能和他们走太近。于是老子空有一副手艺没处施展,每次保洁佣人一类当地黑大妈来,都一定留他们吃饭,还管两顿,哈。

09年春节时方雅在QQ上说,从银行辞职了,以后就在国际学校做专职艺术老师。我有点吃惊,银行再怎么也是份体面工作,这么说辞就辞了?她发语音过来,轻轻叹气,说怀疑自己好像有轻度抑郁,对银行环境变得非常反感,办公室坐一天情绪很低落,实在没办法才辞职的,现在只教小孩子跳舞,在舞蹈房大开间呆着精神才会好点……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没办法回去看他(国外工作没什么春节的说法,更何况是我们这种身份),只好半开玩笑说,你饿的吧,过了三十还非要保持十来二十岁跳舞时的体重,饿成习惯了所以没精神,从小练身体的人怎么会傻到如此,他妈你是不是要成仙?她回,对啊方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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