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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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Lindsay心下揣揣,又等了一周,两人被叫回香港才知道原委:这次这笔1.5亿刀,西环线总部瞒着我(但澳门基地告知了Lindsay)在钱到欧盟后半路又夹了1kw刀进去,变成了1.6亿刀,没想到那位大佬先前出事,东厂秘密调查时就发现了这娃和那1kw刀有关联,是他签了字的,我们钱到巴黎的同时,东厂又继续查出和保卫部下属某部有染。这下他妈喜剧了,我们咋办?只好在香港干等着。郭总也“恰好”不在,一贯套路帝都开会神隐……等了几天后回复来了,保卫部急于撇清关系,和西环线高层达成协议决定丢车保帅,避免扯出更大的漏子:他们打算放弃这1kw。
原来这钱是保卫系统某部在北美的秘密资金,几个月前就因为和大佬痕迹明显(公开签了字)所以在星星线手里躺了好几十天,后来估计是大佬出事消息公开了,所以立即转给目标小的西环线让帮助洗白。我估计这1kw刀里面并不完全是公款,很可能有私人资金,或者是特色小金库一类的玩儿。
但尼玛现在的问题,任务是在我们组手上啊……果然一放弃,这笔1.6亿刀立即被欧盟盯上,两天后就冻结了。我和Lindsay完全傻掉,冷静下来后只能分头行动:她去巴黎盯着钱,我回南美收拾摊子。
科国这边我们不清楚面粉集团是否知道了被冻结的事,一直跟我们接洽的是他们在科国的代理人(白手套,正规生意人)。但这事一直拖下去迟早爆线,最后肯定会出事……那段时间老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几天后老胡跑来说,他们上面派了个“特派员”过来,要求和我谈一谈。我很意外,马上联系香港,答复是“不要告诉对方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见面后这位“特派员”态度倒还不错,但要求很过分,想让我们把这个任务的主导权交出来。我明确答复不可能,脑子要多秀逗才会提这种要求。对方说,那难道让你们几个拿香港护照的来支配我们资金,知道这些钱是什么性质吗?老子鬼火冒,顶回去,我们又不是特工,听你们安排,你他妈想整死我们?最后不欢而散。
没多久面粉集团的白手套还是来了,不过没提任何冻结的事,只要求我们去旁边卡国交接剩下的两亿。会面时看不出来对方在隐瞒啥,也许面粉集团真的不知道第一笔出事了?理论上有这种可能性,因为Lindsay那边还没有把任何户头资料反馈回来,我们只是口头给白手套说钱到巴黎快搞定了。这种洗钱本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不是钱到帐就算完,对方如果没有主动去查的话的确有可能还不知道……但谁也说不清可能性多大。我们疑虑重重,和香港联系,西环线总部语焉不详东拉西扯,老胡的直接上级更是一问三不知。老子感觉这里面有很大问题,非常危险,决定拒绝去卡国。不过香港立即回复:必须去。
郭总甚至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少有的严厉口吻:别挑三拣四,这是政治任务!
你妈的个逼,锤子政治任务,说白了就是几个系统联合在办,谁也不想自己手下人打退堂鼓(会大大增加自己系统最后背锅的可能性)……我把想法坦诚跟老胡讲了,他很抱歉,这事他没任何发言权,而且他娃很想回国,想看着女儿出嫁,据说和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只点点头安慰他,希望我们运气好。
西环线这种地方有个隐秘功能,前面提到过的“后台业务”。所有这种境外单位的牵涉“转业”一类性质的人事事务都是那块在办,而他们和西环线最早是同门,行政老美女以前就是从那过来的。也就是说,老胡他们这种人想回国拿个体制身份安稳过下半生的话,我是可以通过老美女去那边打听出很多东西的。但我没提这茬,我也有私心,如果不是好消息,告诉了老胡,这么危险的环境下那不是要拖任务的后腿?
卡国在科国旁边,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小国,比科国穷的多,和科国交界的那一坨很多地盘都是政府军管不了的,有点像现在很红火的缅北那种环境,所以面粉集团的“基地”在那边(现在早已不是美国面粉剧演的那个年代了,科国国内已经没有成规模的面粉集团,都base在周边的)。出发之前老胡给了我把手枪,认不出啥型号,崭新的。我说我操,老子上次拿这玩儿,就他妈蹲了半年牢。老胡有点奇怪,上次? 我笑笑,曾经是莽撞少年。他点头,看你样就像。
出发前一晚我们三人还去酒吧喝了点。小马问我,D哥,要是这次顺利完成任务,能拿到身份不?我想了想说,回内地比较难,但我会让公司帮你至少落地港澳没问题,小马很感动,那就好,我爹有病坐不了飞机,能到港澳就足够了能见他们了……老胡问我有没有啥想法,我说没有,光棍一个有啥想法,我身份比你们复杂的多,能最后回去自由生活就不错了。老胡问,没女人?我叹口气,情人有,也不知道再见她结婚没。小马以为是年轻女孩子,笑着说现在女孩儿不在乎的结了婚要愿意照样跟你搞。我苦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醉醺醺。老胡用广东话轻声唱,头上朗月,明灯一盏,何惧无路往返......
两天后我们到了约定的卡国边境小镇,和科国隔了条快干涸的小河,这卡国小镇面积和人口都比较大,像国内县城,夜晚乱糟糟的灯红酒绿,搭配时不时的几声枪响,很他妈魔幻。
我们刚要联系面粉集团白手套,突然那个科国小官员来电,问我们在哪,说是首都的字母局办事处在查询“几个香港高利贷商人”的信息。老子吓了一跳,仔细思量,判断呆在卡国这边的割据地界恐怕凶多吉少,字母局不会无缘无故追到科国来找我们的,他们一举一动几乎都是跟各路面粉集团有关,多半有大问题……
我决定暂时先撤回科国。立即给香港发信息,勉强同意了。但老胡那边他上级再三向上面确认,过了两天都没有撤离命令,于是只好要求老胡执行原计划和面粉集团接触,尤其是要拿到之前那笔1.5亿刀的一份银行文件材料……我和老胡争了好几个小时,我说我才是leader,你是派来协助我们,保护我们安全的,任务怎么办是我说了算,这他妈明明就是去送死,不长脑子的吗!
老胡最后犹豫了半天说,要不,我一个人去?
我叹气,知道他是为了回国,不愿违抗命令。只好和他约定,我和小马在镇上酒店等24小时,如果他没有电话回来,我们就立即撤离,然后在科国那边政府军哨卡旁的小馆子继续等。
白手套派人来接的时候,老胡跟我和小马都重重握了下手,然后顿了半分钟,低下头,把那个表壳破了的A版欧米伽从手上取下来递给我,慢慢说,如果能活着到桂林……突然语气凝噎,大约是怕被小马听懂不好意思,换成桂林话慢慢说,带给我女,给她讲,老盖不是坏景察。我没接,他把我手抓起来握住手表,用力捏了捏,然后转身走了。
老胡从小酒店房间出门到街面然后上了白手套派来的车,其间至少有一分钟。这60秒我内心斗争非常激烈,我想告诉他我有途径打听出来他们那边给承诺的“回桂林拿个体制身份”是真的靠谱,或者只是个饼,甚至只是个饵?一定非要去吗?但成年人的那份精明世故让我控制住了没开口,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去了……已经快39岁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讲义气的冲动少年,我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油滑沙雕中年男”。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电话没来。
我和小马都明白翻车了,立即过关口回了科国这边,然后不断联系白手套。电话打不通,又联系介绍白手套的那个科国小官员,对方一听是我们立即把电话闸了。
等到傍晚,边境关了,仍然没消息……到晚上九点过的时候,小馆子快打烊,老板问我们在不在他这里过夜(科国这边只有几家小饭馆烂酒吧,很荒)。我正想让小马问问老板平时那边情况,突然外面一声枪响,紧接着旁边科国政府军哨卡里的几个士兵全跑出屋,爬上河岸盯着对面看。
我们冲出去一看,几十米外的河那边,几个人簇拥着把一个穿天蓝色衬衫蒙着头绑着手的人押到河岸对着这边跪下。虽然光线很暗,但我从那件天蓝衬衣一下认出来是老胡!我在这边大喊了一声“老胡”。他被打得已经直不起腰,衣服上到处都是黑的应该全是血迹,勉强把上半身支起来用尽力气对河这边喊“小张记着去桂林……”
我和小马都快疯了,知道对方要杀人,于是转身拉着几个科国士兵叫救人救人救人啊!当然没任何回应,他们要么摇头要么很冷漠的看着对岸。我脑子一转抓住他们里面一个军官,fifty thousand dollars!......one hundred thousand!!!...... 没任何卵用,对方只是摇头,用我听不懂的西语大声喊让我冷静……对岸的人拿出一个黑色袋子,里面好想盛了东西,猛然一下套在老胡被蒙着的头上,有东西洒了点出来,但光线很暗看不清是什么。看着对岸的人把枪全摸出来,我当时发狂了,猛然瞥见站旁边一个科国士兵的步枪挂在肩膀上很松,于是扑上去一把扯下来,立即被好几个人冲上来把老子死死压在身下无法动弹。我嘴里大叫老胡!老胡!使劲挣扎,直到对岸枪响,看着老胡后脑勺中枪倒地,科国士兵才把我放开……
那个黑色袋子好像打烂了,又洒了些东西出来。老胡倒在对面河岸上一动不动,对方的人在他身上补了几枪,然后转身走了。
我和小马扒在这边河岸的铁丝网围栏上盯着对面,呆了好一阵才回神过来。小马问,现在怎么办?联系香港?告诉老胡那边不?(老胡还有同事在科国首都)我身子瘫软下来,坐在土堆上静静抽了根烟,然后说,先别乱动,不然都会死。
我们找到刚才那个军官,应该是科国这个小口岸负责的,拉扯了半天,谈定两万刀,他找人去对岸(或者和对岸卡国景察有联系,具体不清楚)把老胡的尸体趁着夜色弄过来,然后帮我们联系最近城里的火葬(要另外给钱)悄悄火化,负责派军车把我和小马和老胡尸体一起拉过去……天快亮时对岸来了人,老胡尸体运过来了,用旧床单简单裹了下,大半全是血。后来在去城里火化的路上,我发现他们把那个黑色袋子塞在尸体胸口的,打开一开,里面全是被血沁透了的绿纸。简单数了数,大概有36万多,我突然一下明白了。
老胡坚持只身去见面粉集团还有个原因,他收到的命令比我们多一项。带他去的那个白手套生意人会在会面后交给他50万刀,命令中说带回科国后交给我们,由我们帮转换成香港银行里数字。西环线之前已经告知我有此事。我对这50万刀很疑惑,总部应该知道内情,但肯定是不愿意告诉我的。老胡自己当然不知道,他上级应该也不清楚,只是最上面的死命令让一定要带回这50万绿纸……这要么是私钱,要么是有问题(怕查)的公款。至于怎么会由面粉商的手给出来,很可能是“互相交换”出的结果。他们系统狗日的玩了些什么花活,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老胡太想回国了,从科国首都走的那次喝酒,告诉过我“他们”答应他,只要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就办调动让他回桂林,不再摸枪了,去个油水单位呆着全家团圆。他早前那个当官的远房亲戚早已退休,帮不上忙,他能指望的就是“他们”的这个承诺。“他们”是谁,老胡没说,我猜就是某个“团团伙伙”吧。
现在袋子里的这些绿纸,我估计面粉商的意思是他们不差钱,不在乎这50W,本来答应了给老胡,那也不用食言,就让老胡带着这50W上路。袋子里只剩36W多,全是被血染透了的,很多上面不止是血,一两毫米厚,多半是脑浆。其他干净点的应该是被拖尸体的人都顺走了。
老胡尸体进火化炉前,工人简单整理了下。因为是私自来烧的,他妈又想顺东西。皮带皮鞋那些我看着他们拿走没吱声(都是在南美买的没什么意义),后来翻出一个金属打火机,还想顺,老子一把抓住,瞪着他说it’s enough! 这狗日讨口子才悻悻松手……小马后来告诉我,当时我表情很吓人,一脸死灰目露凶光。
============ 待续 ==========